我的书库

140150（第31页）

nbsp;nbsp;nbsp;nbsp;夫子得知大郎还有个妹妹，私下里对李生说：“如今有条件的人家，儿女都是一样教导的，当今陛下喜欢用女官，女儿考科举还更有前途，我看东家也不是那等见识短的，岂有耽误女儿的道理啊？”

nbsp;nbsp;nbsp;nbsp;李生心想我娘子可是为你好啊，连了尘师太都没能撑上半年，天下又还有谁当得了昼儿的老师呢。

nbsp;nbsp;nbsp;nbsp;他是不知道了尘师太去哪儿了，可月娘避而不答的态度，已经足够他脑补发生了什么。

nbsp;nbsp;nbsp;nbsp;心里嘀嘀咕咕，面上却是一点没露出来，李生对夫子解释说：“您想岔了，正是因为我家女儿刚出生时便有异象，算命的说她天生贵命，这才单独教导，免得耽误了她。”

nbsp;nbsp;nbsp;nbsp;夫子这才放下心，不再过问李昼的事。

nbsp;nbsp;nbsp;nbsp;她却不知，李生完全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李昼周岁都没满，谁家几个月大的婴儿就要请老师了啊。

nbsp;nbsp;nbsp;nbsp;也幸好他忘了这个重要前提，夫子才没有知道些不该知道的，枉送了性命。

nbsp;nbsp;nbsp;nbsp;婴儿·李昼并不知道自己家里还发生了这么个小插曲，跟着娘亲学习，可把她忙坏了。

nbsp;nbsp;nbsp;nbsp;娘亲教她认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

nbsp;nbsp;nbsp;nbsp;才认到第二句，娘亲自己就卡了壳，盯着“昃”字看了半天，迟迟没有念出声。

nbsp;nbsp;nbsp;nbsp;小棉袄李昼本来想悄悄提醒下娘亲，抬眼一瞧，哎呀，她也不认识。

nbsp;nbsp;nbsp;nbsp;好在她还有办法，说：“这一句我早就学过了，我要学下一句。”直接点到下一行，“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nbsp;nbsp;nbsp;nbsp;娘亲沉默了片刻，就跟着她一起读起了下一句。

nbsp;nbsp;nbsp;nbsp;有不认识的字太正常了，婴儿·李昼以己度人地想，却没发现，她娘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恐慌，与随之而来的、接受命运的平静。

nbsp;nbsp;nbsp;nbsp;一个从小就勤学好问、酷爱读书的人，又怎么会连《千字文》第一句都不认得了呢？

nbsp;nbsp;nbsp;nbsp;李昼出生这么久了，月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却在这一天第一次意识到，女儿对周围人的影响，还远远没有结束。

nbsp;nbsp;nbsp;nbsp;发现这一点后，她把李生和大郎赶得更远了些，自己制作了一份课程表，每天带着李昼上课、吃饭、睡觉，一天十二个时辰，一刻也不分开。

nbsp;nbsp;nbsp;nbsp;李生以为她是要保护他们父子，亦或是为了夫椒城百姓才选择独自面对，几次三番要加入进来。

nbsp;nbsp;nbsp;nbsp;她每次都回绝了。

nbsp;nbsp;nbsp;nbsp;他怎么会懂一个母亲的心，她能感觉到，昼儿和她的身体都维持不了多久了，母女俩相处的时间所剩无几，她只想和女儿过一阵子平凡的时光。

nbsp;nbsp;nbsp;nbsp;不管昼儿是妖魔还是神灵，那都是她身体里分出去的骨肉，她们之间有一条无形的脐带，无论是谁都不能切断。

nbsp;nbsp;nbsp;nbsp;没有亲自生育的人，是不可能理解这种感情的。

nbsp;nbsp;nbsp;nbsp;说到底，天下苍生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只要昼儿还在她身边时，幸福、快乐。

nbsp;nbsp;nbsp;nbsp;按照计划，今天要教的是画画。

nbsp;nbsp;nbsp;nbsp;月娘提笔后，发现自己的作画技巧也生疏了，小时候临摹过很多遍的《珍禽图》，展开一看竟显得格外陌生，落笔时也有些无所适从。

nbsp;nbsp;nbsp;nbsp;好在最后，还是画出了一只胖乎乎的长尾山雀，铅黑色背羽，纯白脑袋，圆滚滚的肚子。

nbsp;nbsp;nbsp;nbsp;画到只剩眼睛时，婴儿·李昼积极地说：“我要跟娘亲一起画。”

nbsp;nbsp;nbsp;nbsp;月娘正要答应，望着李昼乌黑的眼瞳，瞥了眼还在纸上、安安静静的雀儿，心里忽然掠过一丝犹疑。

nbsp;nbsp;nbsp;nbsp;环绕在她手腕上的璎珞珠子忽地冒出一簇金光，晃了晃她的眼，令她手中笔一抖，无意识地点完了睛。

nbsp;nbsp;nbsp;nbsp;点睛，乃是一种赋予物品灵性的仪式。

nbsp;nbsp;nbsp;nbsp;月娘想起初学画道时，老师和她说过的话，心中有所领悟。

nbsp;nbsp;nbsp;nbsp;了尘师太留下的璎珞珠子，在阻止昼儿给画点睛。

nbsp;nbsp;nbsp;nbsp;月娘怔了片刻，收起了这幅画。

nbsp;nbsp;nbsp;nbsp;李昼也怔了片刻，娘怎么没等她，一下就画完了呀。

nbsp;nbsp;nbsp;nbsp;但她是个乖孩子，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哇哇大哭的。

nbsp;nbsp;nbsp;nbsp;含在眼眶里的泪珠倏地消失，李昼翻出一张新纸，刚刚没能画成，那再画一张不就好了。

nbsp;nbsp;nbsp;nbsp;就在李昼即将落笔，月娘犹豫着要不要带她去做点别的事时，围墙外传来一声悠远绵长的清喝：“坐中狂客有醉白，物外闲人惟弈秋＊。诸位过客，谁若能解我这局‘长生劫’，贫道就送她一场仙缘！”

nbsp;nbsp;nbsp;nbsp;话音刚落，便有路人回应道：“道长，你若有仙缘，还需在此地摆摊吗？不如先说说，解不开要付出什么价钱？”

nbsp;nbsp;nbsp;nbsp;“不过二两碎银罢了……比起仙缘算得上什么？”

nbsp;nbsp;nbsp;nbsp;“好你个牛鼻子。”路人笑骂，“枉为修道之人，满脑子凡俗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