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指解开系带,姝云将狐裘披风取下,整齐地叠放在床头。
姝云躺了下来,还是背对着外面。她心里堵闷得慌,鼻尖逐渐酸了起来,泪花蓄在眼眶模糊了视线,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砸落在软枕。
姝云咬住手背,不愿哭出声来。
萧邺的耳力极好,身后断断续续的哭声在隐忍,小心翼翼中到带着她的倔强。
半晌,萧邺蓦地转身,大步朝床榻去,俯身将哭得颤抖的她抱住,怀中的娇小的身躯在一瞬间僵住。
姝云心惊胆战,不敢乱动,嘴里还咬着手背,眼泪无声流下,唇腔里尝到了眼泪的咸。
苍白虚弱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泪痕,她闭着眼,湿漉漉的鸦睫轻颤。
萧邺轻轻拿开她咬住的手背,指腹拭去热泪,满眼都是疼惜。
萧邺枕着她的肩膀,温声道:“云儿,和好吧。”
姝云慢慢睁开眼睛,鸦睫还得湿漉漉的,转头回去看他,红彤彤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如一潭死水,苍白的唇翕动,“可是,哪有哥哥想强占看着长大的妹妹。”
萧邺的身子在一瞬间僵硬,她眼里冰冷,宛如一把冷锐的匕首精准地刺进心脏。
姝云望着他难看的脸色,道:“我一点也不喜欢哥……唔……”
萧邺的唇压了下去,姝云没说完的被堵在喉间。
萧邺宽大的手掌握住她拍打的手,按在枕头边,深深吻着她,唇间尝到眼泪的咸涩,他蓦地一怔,慢慢松开唇,身下的少女风寒尚未痊愈,苍白的脸上泪痕连连,一双眼睛紧闭,眼睫被泪水打湿黏在一起。
萧邺抽身离开,带过一阵寒凉的晚风,垂下的罗帐飘扬,又慢慢落回床榻,遮住呜咽的少女。
廊檐下挂了灯笼,萧邺站在台阶上,晚风凉飕飕,吹乱了他的衣袍。
他在屋外立了许久,夜色渐沉,清清冷冷的月光倾洒,寝屋中的烛火熄了一半,姝云已经歇下了,他转身进了安静的屋子。
崭新的狐裘披风挂在衣架上,碧罗在床榻边收拾药碗,她刚伺候姝云喝了药歇下,见萧邺进来,退出了屋子。
男人立在床前,静静看着背过身去睡觉的少女,心中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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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
博山炉中升起袅袅轻烟,龙涎香蔓延在静谧的殿中。
御案上堆叠着奏折,武成帝拿着朱笔奏折上勾画,阅完一本放在一旁,随手拿起最上面未批阅的细看。
都州奏呈,今年没发生水患。
都州素来夏季多雨,暴雨频频,水患频发,致使民生困苦、百姓流离。自派了沈宴之去都州治水后,水势得以疏导,水患大为缓解,民生渐复安宁,今年已是没发生水患的第六年。
武成帝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心情大好,朱笔一批,将凑呈放下。
长指轻扣御案,武成帝望向窗外,半晌后吩咐御前太监道:“去问问通天楼的进程。”
“喏。”
御前太监端着拂尘,躬身退出紫宸殿。
两个月前,通天楼排水不畅,楼中渗水,梁蒙被调到参与通天楼的修建,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出身寒门,工部司郎中有些排挤他,对他处处刁难,像是要尽快赶他离开。
后来,梁蒙慢慢发现了通天楼的问题,修筑通天楼的几批木材有问题,工部司以次充好,连最关键的榫卯结构也有的坏,有的好。
偷换木料,破坏榫卯结构,即便通天楼修好了,也注定要塌,不过是何时塌罢了。
梁蒙那日在楼中细看时,差点被工部司郎中发现用意,他也因此再被盯紧。
他眼下只是发现木料和做工有问题,并无确凿的证据。
听说工部司郎中是工部尚书一手提拔上来的,梁蒙尚不清楚贪墨是工部司郎中所为,还是受工部尚书之意,他一介寒门,从幽州升官到京城,在京中无依无靠,无权无势,斗不过他们,可若视若无睹,他良心过意不去。
这日,梁蒙给萧邺递去帖子。
扶风授意领梁蒙进了宅子,一路带去书房。
梁蒙是头次来萧邺的私宅,虽不如侯府,但也比他的那座宅子大。
梁蒙跟在扶风后面,踏进安静的院子,一架红秋千映入眼帘,几名丫鬟在打扫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