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家,连谈已经回来,连嘉逸对此并不意外。
明天是母亲忌日,所以连谈无论身处何地,忙碌到何种地步,他都会在这天出现在连嘉逸眼前,然后第二天带他和花落去母亲墓前。
此时连谈雷打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视线与连嘉逸在空中相遇。
连谈罕见地没有再发脾气,只有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东西:经年累月的隔阂,各自封闭的状态,以及因性格和处事方式不同而堆积起的怨怼。
两人现在已经是相看两怒的地步,连嘉逸率先移开目光,鼻腔里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果断转身,踏着楼梯,一步步上楼,将自己关进房间里。
房间隔绝了楼下的气氛,连嘉逸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胸腔里那股无处发泄的闷气盘旋着,最终化作一声疲惫的叹息。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封被捏得皱巴巴的情书。
粉蓝色的信纸,承载着他卑怯的心事,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是反复斟酌、涂改后的产物。
他昨天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写下这些句子?现在看来,只觉得可笑又可怜。
他拿起桌上的黑色签字笔,一遍遍地在字迹上涂画,直到所有的内容都被覆盖,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仿佛这样就能将那段不该萌生的情愫,那份注定无果的悸动,彻底埋葬。
然后,他将其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连同他那颗在黑暗中窥见天光,却又卑劣的心。
还有那枚戒指,他最终还是舍不得丢弃,拉开书桌最底层那个常年不见光的抽屉,将它扔了进去。
心绪难平,他坐到书桌前,摊开数学练习册,想转移注意力。
然而思绪像缠在一起的线团,越理越乱,做了几道题,发现错误百出,他烦躁地将笔一扔,感觉自己像个白痴。
胃里传来一阵空虚的鸣叫,写饿了。
餐厅里,饭菜已经端了上来,连谈和花落已经坐在那里吃上了。
花落小口小口地扒着饭,看到连嘉逸下来,抬起小脸,甜甜地叫了一声:“哥哥。”
连谈则头也没抬,把他当成空气。
连嘉逸更怒了,这两人吃饭不知道叫自己一起吗!
他沉着脸,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幅度大得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拿起碗,埋头苦吃,像是跟饭菜有仇。
原本可口的菜此刻吃起来跟屎没两样,但他赌气般地比平时多吃了两碗,试图通过这种幼稚的方式证明什么,或者对抗什么。
“明天你带着落落一起去。”连谈开了口,带着命令式的口吻,“带好了,别弄丢了。”
“你以为我是你啊。”连嘉逸立刻回呛,“你怎么不去?等会我妈被哪个男鬼欺负了你好得过去给她撑场子啊。”
连谈顿了一下,没有看连嘉逸,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低沉了些,“用得着你说?我凌晨就去。”
“行,你最好卡个五二零。”连嘉逸语带讥讽,“你没去我就去找我妈告状,你完了。”
“会的。”连谈突然说,“你妈去世的时间已经比我跟她在一起的时间还久了。”
连嘉逸毫不客气:“怎么,你变心了?”
他无法理解连谈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只能以最直接、最伤人的方式去解读。
连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