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到了顶楼,裴挽意才肯直起身来,拉着她的手就走出去。
她拽着姜颜林一路进了楼梯间,往上几十个台阶,就到了公寓顶的天台上。
不知道谁晒的被子忘了收走,在夜风中摇曳晃荡,飘来一点洗衣粉的味道。
城市的夜景近在咫尺,远处高楼大厦,侧边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一片浮世繁华。
姜颜林被风一吹,忍不住收拢了风衣的衣领,她看向裴挽意,等着她开始这又一出心血来潮的新花样。
身边的人却站在天台上找了半天,才抬手指了指右边的高楼大厦,示意她去看。
“最左边第三个楼,我每天做牛马的地方。看得见吗?”
姜颜林有些无言地看着她。
裴挽意后知后觉,笑了一声,把眼镜给她戴了回去。
“这回看得见了吗?”
姜颜林看向了她指的方向,等看清那栋大楼最上面的灯牌后,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还是没忍住挑了挑眉。
现在看来,裴大小姐还远远不够高调。
姜颜林就笑了一声,“你哪天说梦话的时候,记得透露一下银行卡密码。”
裴挽意看向她,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笑道:
“你要密码,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姜颜林等着她的下一句。
裴大小姐也没让她失望,“我每个月的账单就交给你了。”
姜颜林微微一笑,敬谢不敏。
裴挽意站在扶手前,视线搜寻了一圈,才指着一个方向对姜颜林道:“我家移民之前的那套房子,就在那个区。”
姜颜林顿了顿,目光看向了那个方向。
那边的高楼大厦很少,全是一片百年历史的老洋房,早已被纳入了文物保护范畴。
能住在那里的人,的确非富即贵。
裴挽意吹了吹扶手上的灰尘,随意地搭在上面,开口道:
“我外婆是荷兰人,嫁给我外公后就没回去过,我弟弟出生那一年,两个老人出了趟门,半路上遇到了连环追尾,人就没了。”
姜颜林只是安静地听着,这些平时从不提及的话题,这一刻反而让她的心绪平静了许多。
裴挽意想了想,才继续道:“大概那时候起,我妈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生产后身体也没养好,一直出不得门,慢慢的也就不敢出门了。”
她说着,笑了一声。
“本来以为移民了会好一点,结果反而更严重了。”
裴挽意说到这里,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回了那套房子。
“我那会儿是上的私立小学,对这个世界的记忆基本都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小学四年级移民后,才发现这个世界大得出奇。”
人的童年记忆都是像盒子里的世界那般,四面皆是围墙,一切行动轨迹都是不由自己做主的。
有人欣然接受,有人从没察觉,但也有一些人,天生反骨。
姜颜林不用想都知道,裴挽意必然是后者。
“我那次离家出走,就是不想呆在这种两点一线的世界里了,我觉得很没意思。”
她说着,眺望了远处的高楼大厦,长发被风吹乱,也没吹弯她笔直的背脊。
“后来我去了世界上很多地方,欧洲,北美,亚洲,这些个地方的国家都去得差不多了,才发现其实哪里都一样。”
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也不过是多一次新鲜感。
保质期往往没那么长。
姜颜林听完,便问了一句:
“那是停下来更好,还是走到底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