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吗?睡了吗?在忙什么?
下班没?曲子进展怎么样?阿婆今天检查结果如何?
别熬夜,早点睡。
晚安,早安,我爱你。
已经很久没有开门时轰鸣的抽油烟机和傻乎乎的笑声迎接他;没有普通地坐在桌边吃着饭,扯些没营养的闲篇;没有窝在沙发里看周星驰的喜剧,也没人为谁去关灯斗两句嘴。
日子像被抽掉了缓冲的垫子,每一步都像光脚踩在水泥地上奔跑。
忙,都忙。
忙得心照不宣,忙得相安无事。
李程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一会儿数落陈君颢抛家弃子,一会儿又嚎叫着为他远嫁受苦的大宝贝打抱不平。
姜乃听着,纯当听个乐,也没打断他。
至少有人闹腾,屋里没那么空乏。
电话挂断,姜乃也关掉了工程。
屏幕刚要暗下去,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来自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
刚陪阿婆做完CT,现在在等老中医过来给她做针灸按摩-
晚点我妈下班会过来替我一会儿,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心情只轻盈了一秒-
约了华哥,今晚他教我用碟机台-
那我晚点去营地接你?-
不在营地,去华哥家,营地的设备在维护-
哦……好吧。
接着就像失重一样,沉沉坠下去-
那我给你留宵夜,你晚上回来吃-
别太累,工作加油-
我跟舅父调了班,下周三晚回来陪你。
还在下坠,却又忽然悬在半空,落不到实处。
就像颗被摩擦殆尽的陨石,只剩一点灰,风一吹就散得干净-
那今晚呢?-
今晚也不回家睡吗?-
这周不行,君怡那边要准备打官司了,舅父抽不开身-
下周就好,下周我尽量多抽几天回来-
知道了。
姜乃按掉手机,揣回口袋里。
他知道陈君颢家里那堆糟心事,对那些蛮不讲理的亲戚也略有耳闻,也知道陈君颢心里的歉疚,无论对阿婆、君怡,还是对他。
他想陪在陈君颢身边,去分担他那份过分沉重的责任心。
可生日礼物的回忆越清晰,此刻的空荡就越难捱。
当发现自己在陈君颢的世界里,永远排在“责任”后面时,心底那点自私就开始悄无声息地疯长,日日夜夜,像长了刺的藤蔓,缠得他心口发闷。
别总说“好吧”,别什么都自己扛。
就不能任性一次吗?就不能说“我想见你,现在就要”,然后不管不顾地跑出来,直接把他绑走,关进只有两个人的屋子里,摈弃所有烦恼,只做尽想做的事。
可陈君颢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
最关心的永远是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乖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