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说不清这画的到底是个猫头还是狗头,他不会画画,只能凭着模糊的印象涂涂改改,最后在旁边写下几个字-
一家店。
微凉的风裹着雨丝溜进窗缝,带来一点湿漉漉的凉意。
陈君颢起身关好窗,坐到病床边的凳子上,安静注视着被各种仪器管线包围的阿婆。
家里有人在等他。
他想回去,想得心口发紧。
可阿婆躺在这里,意识在醒与睡的边缘浮沉,每一次细微的反应都像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给予一点希望,又迅速消散。
君怡的官司像悬在头顶的利剑,那些肮脏的过往必须被厘清,正义需要被伸张,哪怕过程如此令人作呕。
而他,就是那个挑起一切混乱的罪人,理应被钉在“责任”的十字架上,动弹不得。
请个护工,或许是眼下能喘口气的最优解。
他不是没试过,可看着陌生人的手触碰到阿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和愧疚瞬间就会把他淹没。
他还是做不到,做不到为了片刻的轻松,就把至亲的人完全交到别人手里。
窗外已是三月春暖,可他心里却像覆着层融不掉的霜。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平板,屏幕亮起,显示着几天前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是他发出的:-
今晚回不去了,舅父临时有事。你早点睡。
姜乃只回了一个“嗯”。
那已经是前天的事了。
再往下,就只有寥寥几条深夜通话的记录,和几乎沦为程式化的早晚安。
他知道姜乃在忙。
他的小乃,正奔向光芒万丈的未来。
他应该沉浸在录音棚的专注里,站在舞台的追光下,而不是被自己拖拽着,卷入这片泥泞不堪的沼泽。
他不能让姜乃为他分心。
他可以把这一切都处理好。
他是家里的长子,是阿婆的长孙,是姜乃的爱人,他可以,也必须把这些糟污都抵挡在家门外,然后让他们那个小家始终干净温暖。
所以他报喜不报忧,所以他的信息变得干瘪,所以每天那点短暂的见面或通话,他都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
他更不会告诉姜乃,自己在独守病床边的每个深夜,抱着这台冰冷的平板,去一遍遍描绘那个不切实际的梦。
然后再默默删掉-
到家了-
今天又被华哥批了一顿,说曲子质量太差了,打算今晚重写。
有新的消息突然弹出来,白色的气泡比病房里的雪白床单还要晃眼-
别写太晚,累了就早点休息。
他迅速敲下一行字,对面却过了许久才回复-
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君颢愣了愣,划出日历。
两周后的周末,那个被红色圆圈标记的“22”格外醒目-
这周末-
整个周末我都陪你-
好。
这次消息回得很快-
我先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