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为了让我被道上的人追杀啊!”中年男人骂道,“你想看我惨死是不是?!”
“小兔崽子,我让你先去阎王殿!”他见没了机会,眼里已经被灰暗的绝望所笼罩,但是依旧外强中干地咒骂道。
拾翠站了起来,她回视着父亲,“你跳不跳?!”她问道,“当然了,你会被道上的人追杀的,被他们剖腹剜心,凌迟处死,那才是适合你的死法,但是你现在要是让火给烧死了,说不定比那个要痛快些。”
“但是我赌你不敢。”素日里柔弱的少女不知道从何找到了勇气,嘴角竟挂上了一丝轻蔑的微笑,“因为你就是个怂货!孬种!”
“你今天肯定不敢死!”拾翠骂道,“你也不可能考虑继母和弟弟会不会被牵连,就像你当年也不顾及我和母亲的性命一样。”
那中年人几乎是发出了狂怒一般的吼叫声,然而他的确如他女儿所言的那样,还是跳了下来。
黄瑛看得吃惊,不知道是吃惊杜毓文会拿自己的身体给拾翠挡刀这件事,还是吃惊这个少女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冒着不孝的罪名和父亲对峙,然而他的肩膀被轻轻地拍了一下。
“黄太医。”是杜毓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站了起来,轻轻地绕到了他的身后,他将他略微引到了偏一点背人的地方,黄瑛发现他的手放在肩膀上,而指缝中正汨汨地流出血来。
杜毓文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讨好的笑容,他从来没见过这个青年露出这样的神情,杜毓文松开了手,一道深可见骨的匕首割伤赫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黄太医,”他小心翼翼伸手不打笑脸人地问道,“这是小伤吧。”
“不算不能受的伤的范围吧。”他问道。
黄瑛愣住了。
“你还记得这个医嘱啊。”他喃喃地说,“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杜毓文的眼睛暗了暗,他压着伤口避免失血更多,黄瑛一把抓起了他的手,然后自己开始进行紧急措施。
他不管了,黄瑛想,站哪队什么的,都无所谓了,他是个太医,太医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的病人活久一点。
第67章麾下偏裨万户侯我怕她多心
黄瑛将烈酒浇在伤口上,“幸好这刀没毒。”
杜??x?毓文低着眼睛,似乎不敢看他,黄瑛微微地出了口气,怎么像是他犯了错似的,黄瑛想,于是他放缓了语调,“武成侯也不用忧心,只要今夜不烧起来,就说明武成侯的身子的确好多了。”
“嗯,”他点了点头,“那今夜就劳烦黄太医了。”
他看了一眼黄瑛,轻轻地叹了口气,“无论如何,都暂时先不要告诉别人。”
黄瑛怔了怔,“那好吧。”
“看起来侯爷也不想让拾翠姑姑知道此事了。”他说。
杜毓文笑了一声,“殿下素日里常说拾翠姑姑心细,就不烦她了。”
黄瑛也笑了一声,他算是知道这个青年无根无基是如何迅速地接管三军了,若是他这辈子非得为什么人效死的话,他肯定会选这个青年,据说他的旧部虽然分散各地,但是大都过得不错。
身经大小百余战,麾下偏裨万户侯啊,黄瑛在心中叹道,他垂下眼睛,去看着杜毓文肩上的伤,然而目光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脖子上的细碎伤疤吸引了,这当然不是战创,黄瑛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磨破之后结疤的效果,一般受过牢狱羁縻的人会有这种伤痕,大多数是在脚上。
他有亲戚是做狱医的,那人说狱中犯人并不是像戏台上演的那样,天天戴着面大枷,那饶是铁人也受不住。
“就算比较顽凶的,顶多上一条脚链,若是有功夫在身,再上一道手扭,就完了。”那亲戚说,“有的性子烈的,上了脚链也不服贴,反复拉扯,就会留下这种细碎伤疤。”
但是杜毓文这样的伤疤,却是留在脖子上的,黄瑛不敢细想,马上挪开了目光,而余光之中瞥见杜毓文后背上也有泛着淡淡白光的疤痕。
杜毓文自己伸出手来,整理了一下领子,让那些痕迹尽数捂了起来,他不想让自己为难,黄瑛想,这也不是他能窥探的秘密。
伤口包扎停当了,他开始为杜毓文切脉,脉象还算平稳,他松了口气,他第一次给杜毓文把脉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难办的差事,此人年纪虽轻,但是底子却毁的一干二净,胃脾虚弱饮食困难,咳症肺疾虽然暂时压了下来,但是日后如何,谁也不敢保证,筋骨也受了损,风湿入骨不说,关节也有不少损伤。
只能说日后或许有希望,黄瑛想,他铺了床,让杜毓文躺在歇了,“能睡就睡一会。”他说,“我去给侯爷熬些燕窝来。”
当黄瑛走出药房耳厅的时候,在正厅遇到了等候在此的杨文秀。
“杨公公。”他见礼道。
“武成侯在你这里。”杨文秀抬了抬手,低声说道。
“嗯。”黄瑛点了点头。
“他伤到了?”杨文秀问道。
“公公明察秋毫。”黄瑛赞道,杨文秀嗤笑了一声,表示不用客套,“若是没伤到,也不至于忙不迭地来你这里,都没看着我把那些东西快马送回京去。”
“你可是和他说过,他这副身子受不起伤了?”杨文秀轻声问道。
黄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