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能过下去的,另寻夫君的事,我也考虑过,只是……”
荧蝉的声音很柔,柔的张娘子心一下便提起来。
“良人难觅,世间也再难寻到我亡夫那般待我赤诚之人。”
荧蝉想的很清楚,她如今不缺银子,也有谋生的手艺,她如今有选择的余地,她可以为自己换一种活法。
“我从前没得选,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是……亡夫将我带了出来,没有他,也没有今日的我,我感激他,即便他走得早。”
说起不存在的亡夫,荧蝉想的是沈麟。在侯府时她是丫鬟,没什么出头的机会,最好的路就是做沈麟的姨娘。
如今她借着沈麟,从侯府里脱离出来,还带了上百两的银子,怎么算都是值得的,即便他另娶,即便他食言,从钱财的角度上来说,沈麟确实不曾亏待过她。
所以她说起亡夫时,亡夫身上总有沈麟的影子。
见张娘子以为提起了她的伤心事,荧蝉继续道:“婚嫁大事,马虎不得,我如今在这里很好,街坊不曾因我是寡妇而欺负我,还认识了张姐姐,我如今已经很好了。”
“我想替他守着,不是假话,世间无人能比他待我更好,那媒婆说的不错,我是个寡妇,且无子嗣,在不少人眼中,我怕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婆家要担心我不安分,担心我不能怀孕生子,担心我祸害顶梁柱……”
“既然如此,不如不嫁,我就守着他了,守一辈子。”
门外,听了全程的宋虚淮缓步入内。
“若有人待周娘子一片赤诚,娘子便会考虑?”
突然闯入的声音让荧蝉与张娘子的目光同时望去,宋虚淮站在二人身前不远处,眉眼温润。
荧蝉悄悄咬了一下舌尖,微微颔首:“宋郎君几时来的?”
张娘子的眼神在荧蝉宋虚淮之间来回转,一时看荧蝉,一时看目光紧锁荧蝉的宋虚淮。
在张娘子眼中,宋虚淮身上好像冒出一根红线,弯弯绕绕,试探的先要缠住荧蝉的手腕。
宋虚淮唇角带笑:“才来,听闻今日有恶媒上门,所以来看看周娘子手上与否。”
荧蝉指尖掐了一下掌心,笑容冷淡许多:“恶媒生事,在所难免,我既开门做生意,也不怕这等诋毁。”
宋虚淮笑容更甚,与荧蝉推心置腹:“周娘子品性过人,人如宝珠,若无人看护,只怕来日蒙尘。若来日有人待娘子一片赤诚,娘子可会考虑?”
张娘子觉得今日这凳子不大对,坐着不大舒服,揉着腰站起来道:“我腰不舒坦,回去找你哥给我按按,你先做生意吧。”
荧蝉哎了一声,待张娘子出去,柜台这一片地方,便只有荧蝉与宋虚淮。
荧蝉调了宋虚淮最喜欢的茉莉浆水,送到他面前,他接过去,仍旧不忘问道:“娘子还不曾回我。”
荧蝉一顿,动作克制的很,收起托盘,站的笔直:“不会。”
宋虚淮哦了一声,待人转过身,无声笑的开怀。
她虽不语,但脸红了。
她并非不会再嫁,只是不会再嫁不如她亡夫之人。
她见过明月,所以不愿将就萤火,让自己的婚事滥竽充数。
宋虚淮克制的望了一眼荧蝉的背影,忽然十分想要知道她这位亡夫更多的事情。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想要胜过一个已死之人,便要先知道,这已死之人和周娘子之间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刻骨铭心之事。
茉莉浆水泛着浓郁的茉莉香,宋虚淮最喜欢的不是茉莉浆水,但他嗅闻着茉莉的味道,便总觉着,这味道与这间铺子的主人最为相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