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拿他抬死人的那副担架抬也把他给我抬过来!”谢辞冷声道。
得令,谢府小厮反而松了口气。
对嘛,这味儿才对嘛,这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冷面阎罗谢大人嘛。
刚刚装什么呢……
……
不多时,林时安就被谢府两个小厮半架半拖进卧房。
他平日里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身上的锦袍皱得像团揉过的纸,嘴里的咒骂就没停过:“谢辞你个杀千刀的!你敢让你的人把老子当贼绑,信不信我明天就整副毒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药死!让你知道得罪我们医师的下场!”
他话音刚落,就撞进谢辞冷得能掉冰碴的眼神里。
谢辞正站在床边,指尖还悬在苏意晚的发顶,没等林时安再开口,冷声道:“要么现在诊脉,要么我让人把你用担架抬回去。”
林时安的骂声瞬间卡在喉咙里。
旁的不说,谢辞这个疯子是真敢拿担架把他抬回林府。
他瞪着谢辞,气鼓鼓地撸了撸袖子:“你也就会欺负我!要不是看在你救过我一命的份上,老子这太医院八抬大轿都请不进去的人才,怎么会在这给你当牛做马,听你使唤……”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趿着鞋往床边走,刚走近就瞥见床上躺着的苏意晚。
烛火映着她泛红的脸颊,呼吸像断了线的玉磬,断断续续,稀稀碎碎,一声一声敲在空气中。
林时安的脚步顿住,眼神里的困倦瞬间被好奇取代。
他认识谢辞二十多年,这还是头回见谢辞把一个女人放在自己的卧房里,还放在自己的床上!
要知道,他平时给谢辞这厮诊脉的时候,只是觉得他床榻软,想坐一坐都要被他揍一顿啊。
他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谢辞吗?
莫不是被人李代桃僵,把这躯壳里面的黑心肝给换了?
“她是谁?”林时安挑了挑眉,胳膊肘捅了捅谢辞的胳膊,“你谢辞心眼比针鼻儿还小,能让你这么上心,还把人带回自己卧房,莫不是哪个不要命的惹了你,你抓来报复的?”
“少废话,诊脉。”谢辞侧身挡住他的视线,语气又冷了几分。
林时安嗤笑一声,绕开他走到床沿,弯腰去拿脉枕:“你不说我也知道。这就是近日京城里传的风风火火的宁安公主吧。金屋藏娇啊谢老弟……”
他说着,还故意朝谢辞挤了挤眼:“我看你去江南是忙着跟美人暗度陈仓吧?”
谢辞没接话,只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林时安撇了撇嘴,终于正经起来。
他将手指搭在苏意晚的腕上,原本吊儿郎当的神色渐渐凝住,眉头也越拧越紧。
片刻后,他收回手,直起身看向谢辞,语气里没了方才的揶揄,取而代之的是行医制药之人的严谨:“是媚药,药性比宫里那些禁品还烈,剂量还大,药倒个牲畜都不成问题,她本就体虚,体内还有风寒,寒热相冲,再拖半个时辰,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活。
“有解法吗?”谢辞眼底慌色漫过素日沉稳。
“解药需用七种凉性药材配伍,至少要三个时辰才能熬成,可你的心上人她……”
林时安顿了顿,语气凝重,“脉象虚浮,风寒加剧,寒热相搏,怕是撑不到解药熬好。”
“那便没有别的法子?”谢辞声音沉了下去,目光落在苏意晚泛着绯红的脸颊上,她额角又沁出细密的汗,呼吸也越发急促。
“按常理,该将人浸在冰桶里暂解焚身□□,可此法对她万万不可。”
林时安叹了口气,“除非……能用外冷内热之物将她裹住,慢慢导散体内热气。外要够冷,压得住□□;内要够暖,护得住寒症,这般矛盾的法子,我实在想不出……”
林时安话没说完,谢辞已站起身,沉声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熬药,这里交给我。”
他愣了愣,见谢辞眼神坚定,便躬身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瞬间,谢辞喉结动了动,随即吩咐仆从:“搬几桶冰块来,再备些干净的布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