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已习武完毕。”
穆斌扔下手中的茶盏,咽下嘴里的茶点,问道:“她手里的枪收起来没有?”
“收起来了,小人亲眼看她收好枪才来禀告的。”
穆斌心里稍安。他不怕温蘅这种讲道理的老实人,老实人好欺负。但是穆文澜这种看着讲道理,但是道理讲不通就讲武力得疯子才可怕。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发疯,而且知道也没用,因为你打不过她。
他清了清嗓子,“咳,好,那宣她来见孤。”想了想,他改口道,“算了,还是孤屈尊去见她。”
对于武疯子,不可以常理度之。自己即将成为一国之君,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他振袖理容,雄赳赳气昂昂走到穆文澜院中,正要开口唤她来跪,冷不防一只羽箭破空而来,擦着他的脸,钉在他身后的柱子上。一绺鬓发徐徐飘落。
穆文澜不疾不徐踱步过来,施施然拱拱手,不咸不淡道:“见过太子。未曾想这里还躲着人,没吓着太子吧?”
穆斌强作镇定,勉强“没、没有”了几声,扭头低声怒喝道:“狗奴才,你不是说她已经把武器都收起来了吗?!”
方才去禀告的小黄门抖如筛糠。他怎么知道长公主练完枪还要练箭,天下像她这样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女人,除了传说中的年轻时候的太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穆文澜将手里的弓递给旁人,反手从武器架上抽出了一把宝剑。
利剑出鞘,“唰”一声照亮了穆斌慌张的脸。
“你、你想干什么?”
他抖着声音后退了几步,还将小黄门往自己身前拉了拉。
穆文澜挑眉,“我以为,太子殿下这时候来找我,是想和我切磋一二,原来不是?”
穆斌稍松了一口气,整整衣领,昂然道:“舞刀弄枪,乃莽夫所为,难登大雅之堂,孤向来不屑此道。”触到对面冷硬的眼神,声音不由低了几分,“孤,孤此次来,是要跟你讨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还需要太子亲自来向微臣讨要?”
穆斌攥紧拳头,一咬牙,脱口道:“虎符。孤要你将虎符交出来。”
她此次归京,带回边军三千,一直驻扎在郊外。虽然卸了甲,但迟迟未交虎符。她先前试探着要带兵返边,被韦后母子以各种理由拖着不让走,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她不看穆斌,手起剑落,剑光闪过,近旁一棵小臂粗的松树应声而断。
“好剑。”
穆斌听着有些不舒服,但也只是将小黄门又往身前拉了拉,试图和她讲道理。
“你看啊,边将返京,按律就得卸甲交虎符,以前嘛,都是因为你每次待不超过三日就走,皇祖母又偏袒你,所以虎符说不交也就不交了。但如今由孤监国,咱们谊同姐弟,份属君臣,该按规矩来的还是得按规矩来……”
穆文澜冷笑,“意思是如果我现在带兵出京,就可以不用交虎符了?”
乍被打断,韦后教的说辞一下子想不起来了。穆斌脑子转了又转,只记起母后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句话:“一定要让她把虎符交出来。只要虎符到手,一切都好说。”
他心一横,手一伸,朝她摊开手掌,“我管你带不带兵,出不出京,今日我只要虎符。”
穆文澜盯着他静静看了半晌,直看得他心里发毛。就在他忍不住想喊“救命”的时候,她突然冲她笑了一下。
这一笑转瞬即逝,快得让他分辨不出她是笑他蠢,还是向跟他示好。
只见她一扬手,手中剑直直飞出,严丝合缝,直入刀鞘。然后她从袖袋中摸出一个不足巴掌大的锦袋,倒出虎符,恭敬地双手奉上。
“虎符在此,请殿下验收。”
穆斌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一下子被自己的威势所震慑,心想先皇在世也不过如此,声音立刻嘹亮了起来。
“啊哈,算你识相。”他接过虎符,又看又摸,还上牙咬了咬,没看出端倪,决定还是带回去给母后检验一下,于是旋踵即走。
穆文澜在身后朗声道:“君无戏言,还望殿下记得刚刚说过的话。”
穆斌走得急,无暇细想,只是应道:“记得记得,孤都记得,就按刚刚说的办。”
眼看他们走远了,在暗处观望了许久的芳息才现身。
她的语气颇有些嗔怪:“就算殿下想自由,倒也不必将虎符拱手相让。”
穆文澜重新拿起弓箭,瞄准对面的箭靶,语气自信笃定。
“姑姑多虑。我带兵,靠的可不是那铁疙瘩。”
话音未落,驽箭离弦,正中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