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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晏辞微骨子里是藏了些暴戾。
流在她血脉里的脾性总没有那么温柔,得是狡诈,自私,淡漠阴鸷又不讲人情,她祖上才能把一个集团做到如此规模。
温和只是她对妈妈的拙劣模仿。
晏辞微今夜卸了伪装。
以往她会没入阴影,悄悄压低步伐,今夜却亦步亦趋,紧紧贴在安迟叙身旁。
她不再和安迟叙保持三米的距离,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存在。
距离被缩短到三十厘米。无视她黑如魑魅的眼,恐怖似血的眼底痣,远远看过去,她好像和安迟叙同路,是她的伴侣或友人。
安迟叙沉着头。她盯着自己的脚,背上扒了她不想见的鬼,鬼的视线死死缠绕她的臂膀。
她在地铁上不得动弹。晚班车的地铁没有那么多人,晏辞微却依旧贴的很紧。
她的呼吸落在安迟叙耳畔,她的视线贯穿安迟叙的躯壳,她整个人又没有温度和重量。活生生索取着安迟叙的命。
轻气的痒微弱的扫过耳骨。
安迟叙一阵激灵,抬头看向玻璃上的反光。
晏辞微似乎同她一起抬头。
她们的视线今夜第一次交汇,竟是在玻璃里。
好像那玻璃是晏辞微的同类,妖精般固定住安迟叙的视线,把她锁在玻璃中,牢牢困住。
安迟叙强迫自己眨眼。
玻璃中的晏辞微动了。
一眨,一动。
晏辞微的头搭在安迟叙肩膀上,悬悬的没有贴附。
“坐过站了。”晏辞微的声音也带着古旧的毛躁,像末世电台的播报音,滋滋的吓了安迟叙一跳。
安迟叙按着心口,狼狈换乘。
……
地铁站到回家的路也就十分钟。
安迟叙走得稍慢,晏辞微也在她身旁降低了速度。
好像她们还在悠悠散步,仰头就是满天繁星,她们可以牵着手看到脖颈发酸,也可以低头一起看远处水塘倒映的夜空,嘴里说着明天的天气。
安迟叙任晏辞微跟着,一起进了电梯,一起走过楼道。
她站在房门口。
那是她们的家,晏辞微的房子。
安迟叙贴着门准备开锁。
晏辞微贴着安迟叙等待。
安迟叙忽然转过身,真正意义上和晏辞微对视。
她看见那双桃花眼忽闪过微弱的光,里面分明清澈懵懂,哪儿像鬼魅那么恐怖。
还带着点水光呢,隐约能看见眼底的红血丝。
她不是鬼。
她只是一位可怜的……爱人。
“要进来吗?”安迟叙声音很轻。
晏辞微垂着头盯上她的眼睛。
眨动越来越慢,水光越来越清晰。
在安迟叙以为她要开门时,她却弯了眉眼,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