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赫淮忽而靠近她耳边,“不过,我确实可以松一口气。”
“另外,我想杀时渊序,随时可以杀,不必等到秩序之门。”他此时唇角的狞笑更是明显,“你错了,阿里托,我虽然恨你的小殿下,但是他的哥哥?抱歉,不是我的对手。”此时端庄圣洁的女人下手却是毫无间隙地狠厉,与其同时赫淮抬手,那瞬间炎火直接顺着阿里托的银色盔甲缠绕上去,直接让盔甲烧灼到上百度的高温!
“不过,你确实提醒了我,我不能允许一个威胁我们兄妹存在的人轻易通过试炼。”赫淮微微扬起下颌,忽然背着身落下秩序之门里面,“阿里托,再见了。”
“哥哥!你疯了!”此时远处是赫连破碎的嗓音,她企图也攀上秩序之门前的楼梯,可重重摔下,“其实我们本来就已经……已经活不久了……哥哥,你为什么还是要……”
阿里托俯下身,如今的她面对这么个红发的女孩儿倒是显得温驯很多,但是声音很冰冷,“你的意思是?”
赫连一直以来对这个装模作样的大姐姐内心抵触得很,可是她此时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依靠的人了,鼻尖上的泪珠滚落,“秩序在消失之前,会拉着所有的人一起陪葬。他守在秩序之门前,只是想……”
“最后确定,有没有那么一个不要命的疯子,还愿意杀十万个堕神。”
赫连泪眼婆娑,声音沙哑地说,“他其实一直想说对不起,对不起安烬,让世界从此少了一个在乎他的女孩,他还想说对不起……”
“对不起他一向以神明自诩高高在上,所以他只会把凡人当成炮灰,如果有机会……他希望能看到这个扭曲的世界被推翻的一天……哪怕燃烧自己……”
……
时渊序此时衬衫都破裂了一半,远处天际高悬庞大可怖的堕神的残影,随即向他汹涌而来!他此时也才杀了三万条神魂,就已经将近力竭而死。
他的试剂也才试了一百支……解锁的基因上限仍然有限,倘若原来可以手撕虫族,那么如今也不过是可以手撕神魂的一条胳膊腿。只是因为他太不要命,又太想赢,他那暴戾的又徒劳的屠戮,竟然震慑了那些堕神,因为从未有人类敢一人独闯挑战十万条神魂,倘若要是有,那绝对是疯癫至极疯魔到骨子里的人。
面对那些哑然又错愕的神魂,他像是恶狼接二连三地扑咬上去,仿佛乘胜追击似的,然后他将近昏厥,休克,可因为基因试剂自带的肾上腺素,他又猛地振作起来,提着残刀迎面而上。
最后他那冷锐的面庞半边都是血污,他甚至因为疼痛和流血过多倒在地上——染红了荒原。
“若你如愿……我输了,我不愿和你对抗……愿你安息……”最后心软慈悲的大地女神看着这么一条瘫倒在地上的疯狗只是无奈地摇摇头,直接散开了。
原来足够疯癫的人类,确实能够震慑神灵,就像是一面生疮的镜子,所有的神灵都照见了自己的软弱和后怕——曾经众神时代哪怕推翻一条秩序只需要对抗那条秩序的制定者,他们许多神也贪图安逸和稳定从不轻易前往秩序之门,于是十条秩序变成了百条秩序,千条秩序,万条秩序,压在普通人身上的枷锁越来越重,压在他们众神头顶的禁锢却轻如鸿毛,但秩序成了十万条,三十万条秩序,众生便皆苦,众神便陨落,可那个时候,再也没有人敢做那个不要命的疯子,再将那些秩序一一推翻。
这么一个凡人,却硬生生闯进来,带着满是伤痕的灵魂和心,带着血与泪,不知疲倦地跟他们这些昔日也高高在上的神明缠斗着——与其说是被男人打死,不如说是羞愧和恼恨而死。
他们悲叹世间应当是再无改命的余地,直叫男人将自己逼入绝境也要成神。
此时,时渊序再一抬眼——天际那边还有七万多条神魂。之前秩序之门还是圣选的副本的时候,他和其他嘈杂熙攘的选手们尚可以有种并肩作战的抚慰感,更不要说还有那两个疯魔的神在旁边,如今他却孤身一人,留在这天地空寂的荒原,燃烧着自己的性命。
还能……再杀一些……
他呢喃着,像是失了魂的鬼,又直起了身,可此时迎面而来的奥提利昂、埃琉德罗斯、璇光分别是十二柱神当中的自然之神、风暴之神和光之上神,只见峰峦交杂着狂戾的风暴,然后是足以让人双目失明的炫目光芒直接涌向他!
十二柱神是所有堕神群当中实力最可怖的身!
时渊序半支起身躯,他想起了曾经安烬说自己最多杀到七万多条神魂,又想到湛衾墨之前在秩序之门里随手就灭了上万条神魂……他有些无奈地笑,他好像很了不起,却又什么都不是,他是凡人,凡人注定不能超越神,至于那试剂……还有九千九百支等待着他才能解开成神的可能,甚至还未必真的存在。
可是他好像……已经燃烧不起自己了。
……
去他X的世界。
去他X的原罪。
去他X的……软弱无能的自己。
此时他忽然跪倒在地,力竭,再加上受了重伤,再加上时渊序那一瞬眼睛湿了,他竟然迎着那刺眼的光还是睁开了眼,痛恨地迎面流泪,他一个一米八的悍利男人,浑身沾满血污,却还是不争气地痛哭了,落泪了。
“湛衾墨……你曾经是这么来改我的命的么?”
“每一次都杀十万个堕神么?……”
“你又来了多少次?告诉我,这样到底有多痛,又多无望?”
……
湛衾墨……我到底……
又是为什么值得你如此?
他昏昏沉沉地就差被一道光芒击中,时渊序此时忽然瞳孔骤然缩小,不好,那是因果律武器——是秩序长枪!跟雷劫一样,被劈中注定灵魂湮灭!而且因果律武器是有指向性的,但凡只要你被盯上,还有一息尚存,那武器随时随地都可能从某一处射中你的魂魄。
那电石光火的那一刻——他咬破了唇,只能两眼一抹黑地准备殊死搏斗,可这个时候,浓烈的炎火直接掀翻了长枪!
时渊序浑噩地抬眼,却看见赫淮此时脸色铁青,“别在这里发呆!这里我来兜底,你能跑就跑!”
他此时意志清明了几分,虽然是时渊序和赫淮了解不深,但是他对赫淮印象太过于深刻,因为赫淮那嚣张傲慢的气焰总让他想到另一个自己,可惜对方是神,而他是凡人,那个时候看见对方本可高贵骄傲却又被安烬肆意当成狗玩弄,他啼笑皆非之外还有种自己颜面也尽失的怪异感觉。
他还是个人,岂不是更加容易被神随意当成玩物?或许他总是不愿意相信那个男人也是这个原因,那种深植于心的,对人和神从根本上就不对等的怖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