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笑盈盈凑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你早知道?”
他踉跄着扶住树干,药瓶从口袋里滑落在地,“咕噜噜”滚到她脚边:“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不,”里奈弯腰捡起药瓶,把瓶身的标签一把扯了下来,“我只是在赌,赌我不会输。”
她晃了晃药瓶,倒出一片白色药片,“真正的毒药你可不敢用,万一一不小心毒死了我的话,你可背负不了杀死同伴的罪恶。”
她这么说着,甚至捏起那片药片,挑衅地扔进嘴里。
“嗯……甜的。”
她吐掉药片,笑弯了眼睛:“毫无用处的药丸有什么好赌的,要赌,就来试试我找到的镇定剂,怎样,是不是很好用?”
“你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虚弱发颤。
“在你提到‘埋了可以炸飞整座岛的炸弹’时。”里奈把药瓶塞进兜里,笑了笑,“你说想验证叛徒的身份,可你的测试本身就是个笑话——让叛徒来决定大家的生死,和绝望残党的随机杀人有什么区别?”
此刻,药劲上涌,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他倒在草地上,听见里奈蹲下来的声音:“你以为我会让你掌控全局?从你炸掉一楼大厅的那一刻起,你的行为就必须处于我的观察之下了。”
她扯下自己的发带,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药渍,“离开了宿舍区之后你能过夜的地方寥寥无几,晚上十点过后又不能在外停留,你晚上在汽车旅馆过夜——这给了我偷换药品的机会。”
“我说过的吧,狛枝,”她站直身体松手,发带轻飘飘地落在他急促起伏的胸口。
“没什么绝对的希望,即使你是“超高校级的幸运”,命运有时也会和你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狛枝想反驳,却发现舌头像灌了铅一样渐渐不听使唤。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最后停留在里奈弯腰在他身上摸索的身影上——最后,她搜到了他身上藏着的那枚碎片。
“啊哈,看我找到了什么?”
“你早就料到了……”
白发少年无力地躺在地上,声音轻得像叹息。
“你的做法,没什么问题,”里奈站起身,月光从破窗照在她脸上,“你我之间,只是不能相互理解。”
她不懂他的孤注一掷,他也不相信她的坐以待毙。
所以面对只有一个人能带领大家走出困境的现状时,他们之间只有互相排挤,彼此攻击这一条路。
直到一个人被从这狭窄的悬崖上挤下去,再也不能阻拦另一人的道路,争斗才会停歇。
“你要我容忍,抱歉,我天生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
少女挑了挑眉,把碎片收了起来。
这段不堪的日子是她亲手做出的选择,与其让它草草了结在别人之手,不如自己早早地先动手,了结了它。
可就连这样的痛苦也是他十几年来未曾得到过的。
因此,他不但不恨她,甚至,因为她光明正大地击败了他,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非常强烈的痛苦,随着而来,前所未有的轻松如潮水般淹没了他的脑袋。
为什么我会输呢……
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会沦为绝望的一部分?
“告诉我……你可以战胜……”
“我说过的吧。”里奈站直,毫不留情地抽出被他攥得发疼的手,“你觉得才能天定,庸人无用,但你错了——”
她的目光穿过林立的土堆,投向远处的天际线,“我从不为‘希望’背书,我所拥有的,只有是每一次‘再试一次’的勇气。”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狛枝凪斗恍然大悟。
这就是他输掉赌局的原因——
她是个不相信命运之人,也因此,是面对注定的结局也要举起反抗旗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