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有意窥探你的母亲,我也知道我没有这个权限,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害怕,试试说出来,也许会好受一些,你不能总是这么闷声不响的。我是唯一不会以这些信息要挟你的人,当然,也不会像你一样用它们攻击我。”
“我不是有意。”林熄垂眸。
“我也不会怪你。”贺硝顺着他的话:“毕竟,我也没有这个权力,你能够给我解释,就是施舍了,对吧?”
他没有用嘲讽的语气,意外地平静,把自己放在一如既往的低位,托住了林熄的自尊心,使林熄后面的话都站在了一个俯视的角度。
***
“神女基金是专注于援助女性的基金组织,当初我们共同建立神女集团的时候,就这件事对各位投资者做出过保证,所以才有那么多女性投资者坚定的支持我们,没有她们的支持,就没有神女集团,我们不能够用女性投资者的资金救助整个贫民窟的居民。”
会议室的落地窗前,柳瑶抱着手,巫山神女的雕塑在公司广场上熠熠生辉,步步生花,当神女提起裙摆曲腿坐下时,整个广场地面都开出灿烂春花,悦耳的鸟鸣环绕整栋大楼,这样的全息影像每天循环三遍,冬天也如此,意为神女所过之处,万物复苏。
她回过头:“你说呢,姐姐?”
身后的悬浮椅放置在阳光不可及之处,光线稍暗的地方,女人乌黑顺直的长发顺着瘦削的肩膀垂落,纯白长裙下的身体纤细苍白,仿佛一只脆弱的瓷器,柳月唇瓣动了动,嗓音温和:
“但是已经出现了不能忽视的问题越来越多的贫民男性开始抗议,只有女性受到资助,这是不公平的,一开始如你所说,我们忽视了这些要求,但我们的行为直接挑起了贫民窟男性与女性之间的对立问题,同时,利用女性甚至故意对女性造成伤害,以获得更多资助资金的行为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严重,如果我们的资助范围扩大到整个贫民窟,也许就能减少这些事情的发生。”
“姐夫不是一直说,他们总是很贪婪,得不到满足——这根本不是性别的问题,是社会等级的问题,如果我们只对普通居民中的女性进行援助,就不会出现这么多问题,贫民和居民之间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至少男性居民会遵守基地里保护女性的大条例,况且,当初同意资助贫民,我们的女性投资者已经做出了很大让步。”柳瑶说。
柳月咳嗽了两声,柳瑶立即上前给她顺气:“姐姐,我觉得这不是神女集团应该考虑的问题,我还是支持撤回对贫民窟的援助,就算我们援助了贫民女性,她们接受的大部分援助资金还是流到了男性配偶或者亲人手中,不是吗?”
柳月止住了咳嗽,脸色惨白,说:“让山海集团尝试对贫民窟的男性进行资助的事情,我已经和简山说过了,但是”
她苦笑了一下:“你也知道,简山不是山海公司的控股股东,他很难争取。”
“林简海呢?他是董事长,你是他嫂子,为什么不能直接和他说?”柳瑶在她身边坐下来。
“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山海集团对等级的执念比我们还要深而且简海现在正专注于发展他自己的独立公司,似乎很有分出去的意思,还有,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简山不大愿意让我见到他。”
柳瑶叹了口气,给她捏着肩:“山海集团都不愿意做的事情,一定是有极大风险,神女集团就更不能主动承担这些风险。”
柳月轻声说:“我希望召开股东大会,听听股东们的意见,作为董事会成员之一,这可以办到吧?”
“当然可以,姐姐。”柳瑶说:“但我是神女科技的控股股东,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我,我认为这件事还需要考虑,进行更多方面的分析。”
“神女和山海联合开发的活体数据化产品呢?准备的怎么样?也许可以让她参与到这个决策中?”柳月问。
“还不够成熟,大概还要过几年才能投入运行。”柳瑶说:“目前已经决定以我的身体数据为数据基。”
神女的裙摆在全息草地旋转,阳光洒入巨大的落地窗,柳月望着相隔不远的山海公司高楼,陷入沉思。
门口传来保安的声音:“林先生。”
柳月回头,一身西装、不苟言笑的男人站在门口。
“简山,你来了。”
柳月在柳瑶的搀扶下站起身,走到林简山身旁,林简山伸手接住柳月,神色不再那么严肃,垂首问她:“商议的怎么样,还顺利吗?”
“阿瑶说,她再想想——你是不是给她洗脑了?”
林简山笑起来:“为什么这样想?”
“她要坚定的站在和你相同的立场上了。”柳月抬头看他:“都不和我这个亲姐姐一条心了。”
玩笑过后,柳月问:“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我来接你回家。”林简山说:“今天感觉怎么样?”
“没有更好,但也没有更坏,简海说,公司里正在研发新药物,或许对我的病情有帮助。”柳月道。
林简山的眼底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很快被他掩藏起来,眼神依旧温柔:“好,我知道了。”
贫民窟破旧的房间中,林熄在贺硝怀里动了动,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资助出现问题后,神女集团内部有两种声音,我母亲希望扩大资助范围保持平等,另一个观点则是平等地撤掉所有援助。最终神女的股东大会还是决定撤回对贫民所有女性的援助,我母亲想要用自有资金单独建立贫民窟的希望工程,我父亲发现后,为了阻止母亲,将她关在家中,完全切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系。”
林熄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很低:
“但我母亲跑掉了,神女的股份,我父亲的反对,都没能阻止她,她放弃了一切,甚至把我丢给了父亲,带走了所有能够调动的资金,前往贫民窟。”
林熄的手心紧了紧,贺硝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几乎要吻到他的鬓发。
“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