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记得你哥哥当时话本子看多了,要去闯荡江湖,行侠仗义?”
昭黎点头。
“说来也巧,那几日我刚好在家里觉得闷得慌,但是爹娘不许我出去,说姑娘家天天出去疯成什么样子。”柳噙霜为自己和昭黎添了盏茶,“我就打点好家里的丫头小子,自己跑出去了,就带了一个丫头,我都快发霉了,结果好死不死的刚下了马车到林子里走走就碰到了劫匪。”
昭黎秀眉微蹙,要说不说的样子。
柳噙霜立马补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片林子我儿时经常去,平日里人也挺多的,只是恰巧那天没什么人,那运气就是那么差,给我碰上贼人了。”
昭黎腹诽,那真真很无奈了,后头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不过就是刚好那时候沈昭阳路过,救下了差点被挟持的柳噙霜,然后二人本来就认得对方,即便曾经不对付,因为这件事也就冰释前嫌了。后面肯定就是一个非他不嫁一个非她不娶,两边的父母虽不理解,但也是一桩美事,如今竟也成了一段佳话。
两人轻笑着,昭黎却忽然跟想到了什么一样,止住了笑:“嫂嫂你方才说那片林子通常都挺安全的对吧?”
柳噙霜不解,还是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闻言女孩双眸微眯,一双鹿一样灵动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她双唇微抿,轻笑道:“没什么问题,只是觉得这跟话本子里的情节一般,果然这些都是根据实在发生的事情改出来的。”
柳噙霜敛了笑容,啜饮一口茶水:“后来,就是不断的摩擦,成婚第一年,我真的想跟他和离。他不懂事儿,就像没长大一样,可是我明明也才比他大两岁而已,他给我一种,还是小孩子的感觉,做什么都沉不下心,干什么都不计后果。最后发现自己做错事情了,道歉的态度确实诚恳,但是对旁人造成的伤害他根本不会考虑。”话锋一转,“好在这两年好多了,男人,本来就是自私虚伪的动物,但是年纪大些总归是好些。”
这话就像水滴,一下一下地敲在昭黎心头,泛起涟漪,细小的涟漪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良久她才开口:“那嫂嫂有后悔过吗?”
柳噙霜摇摇头,唇角含笑:“没有,我做出的选择,这是我自己决定的,没什么好后悔的,而且,你哥哥本身就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如果我们两个的年龄反过来,过程可能不会这么波折。但那又如何呢?现在还不是都熬过来了。”
昭黎猛然想起时怀瑾平日里对她的种种“好”。饿了他手里总有小零嘴,不用她渴了他就给添好了茶,他总先她一步发现她身体上各种不适,她情绪出问题的时候,也是他不厌其烦地一句句安慰着,出现难过的事情,也是他一声声哄着……
可是昭黎不想先低头,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是他自己做贼心虚。
见她愣神,柳噙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天也不早了,央央早些休息,不要再想旁的事情了,刚从苏杭一带回来,舟车劳顿的,先休息好再做打算。”
“我还得去见爹爹娘亲。”
柳噙霜把她摁下,坐在榻上,有些忧心忡忡道:“你这副样子怎么去见爹娘?”
女孩顺手拿了梳妆台上的铜镜,瞧见里头的人——
平日里漾着水的眼睛如今真盈满了泪水,连眼睫都是湿漉漉的,眼圈泛红,面色发白,这样子若让爹娘看见,指不定得如何担心。
昭黎思索了下,点点头:“那我就不去了,麻烦嫂嫂跟爹爹娘亲说一声,就说央央太累了,等明日再去见他们。”
*
时怀瑾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跟旁人说句话,便听见说京城来了人,是关于今年边巡的事情。
听说这次皇帝要亲自去,无非如今边关战事吃紧,但是通常随皇帝一同出去的都是时怀瑜,今年时怀瑜在外头打仗还没回来,自然这重担就落到了时怀瑾身上。
屋外飘起了雪花,簌簌地落着,落到房檐上,一星半点的被吹进来,还没看清楚什么模样便化作一滩小水渍。
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是口头传话,镇国威武大将军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这次来的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祝子和。
“承风,你过来。”
他回来的时候宫里的人已经离开了,时卿本想差人去寻他,既然回来了,也省了这个工夫。
“怎么了爹?”
时卿先是问了昭黎怎么没回来,时怀瑾只能搪塞道昭黎先回了沈家,过几日就回来。
“方才宫里来人说,让你跟着皇上北上边巡。”
时怀瑾一愣,眉头往下压了压:“为什么是我?”
“你如今也有二十岁了,为父年纪大了,你哥哥又常年征战在外,如今时家能派去顶事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时怀瑾顿觉喉头干涩,若他现在就跟了去,昭黎的事怎么办,边巡少说也要两三个月,等到他回来,都要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