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州不景山,下了山就到了。”
说话间,祝松又顶着他的大光头回来了。
祝昭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等会下车记得戴斗笠。”
祝松给了她一个白眼。
马车顺着山路缓缓下行,半个时辰后,抵达探州州衙。
袁琢勒住缰绳,马车稳稳停在州衙一旁的的老树下。
祝鹤掀开车帘一角,望着往来的行人,皱眉问道:“四姐姐,娘亲被流放到这里,我们该上哪里找?”
袁琢将马鞭缠在车辕上,随口回答:“流放之人通常会由官府登记在册,我先去州衙问问吧,或许有安置记录。”
不一会儿,袁琢就出了州衙门快步走回马车旁,翻身上了驾座,对祝昭道:“已经询明了,祝府家眷被流放过来后,官府给安排了廨舍安身,后来他们自己开了家胭脂铺子,就在南街口,字号叫露华斋。”
祝昭闻言点了点头,伸手将帽檐又压了压:“那我们这就过去。”
袁琢应了声,重新拿起马鞭轻挥。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马车在人群中缓缓穿行。
祝松在车厢里没再闹腾,许是近乡情更怯,只是偶尔传来他和祝鹤小声的嘀咕。
行至南街口,袁琢勒住缰绳,马车停在一家挂着露华斋木牌的铺子前。
铺子
门面不大,却是雅致,木门朴素,简单刻着几枝牡丹花,雅致。
袁琢先翻身下车,又伸手扶了祝昭一把。
祝昭站稳后,转身对着车厢扬声道:“下来吧,带好斗笠。”
车厢里传来祝松不情不愿的嘟囔声,片刻后,祝鹤先探出头,规规矩矩地下来了。祝松梗着脖子,斗笠戴得歪歪扭扭,显然又在闹脾气。
说话间,铺子里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青布衣裙的女子掀开帘子走出来,看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迎上前:“几位是……买胭脂?”
祝昭看着眼前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女子,一时没接话。
祝松和祝鹤也望着女子,显然也没认出。
袁琢望祝昭,祝昭看祝鹤,祝鹤看祝松,一群人面面相觑之时,里屋传来温和的女声:“琬琬,是不是来客人了?”
穿着深色衣衫的娘子走了出来,发髻梳得整齐,眉眼间带着几分温婉。
她看到门口的几个人,脚步猛地顿住,眼睛瞪得圆圆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半天没发出声音,就那样愣在原地,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是昭昭?松儿?鹤儿?”
祝松祝贺对视一眼,欢快地喊了声:“母亲。”
宋玉悯快步上前几步,又突然停住脚步,对着唤作琬琬的女子急声道:“快!快去后院看看你裴姨娘回来了没有,就说就说家里来贵客了!”
那女子连忙应着转身往后院跑,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有些为难地说:“母亲,姨娘清晨折梅,上街去卖还没回来。”
宋玉悯闻言对着众人温和地笑道:“那我们快进屋等她吧,外面风大。”
铺子里面陈设简单却整洁,摆着几排木架,上面放着各式胭脂水粉的小瓷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那女子忙着沏茶,宋玉悯拉着祝鹤的手坐在一旁,目光不停地在两个孩子身上打转,一会儿摸摸祝鹤的头,一会儿又看看祝松,眼里满是疼爱。
祝昭坐在椅子上,看着这其乐融融的画面,淡淡一笑。
她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袁琢望着她的侧脸,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喉结轻轻滚动,终究没说什么。
茶沏好了,那女子给众人端上。
宋玉悯对袁琢介绍道:“这位是我儿祝策的娘子,昭昭的长嫂,崔琬。”
祝昭闻言,这才隐约记起了自己这位长嫂的模样。
宋玉悯目光在祝昭和袁琢之间转了转,起身行礼,又道:“乍见稚子,喜极忘仪,未及向中郎将致礼,深以为歉,中郎将亲护童蒙,鞍马辛劳,我们祝家没齿难忘。”
袁琢笑了笑,漫不经心道:“宋夫人当谢祝昭,我二人结发之情,是昭昭执意亲送阿弟阿妹,我才随之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