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通译院门前,毋庸置疑,是听到了风声,来找茬的。
可她会是谁呢?
姜幼安实在想不通,她唯一能给出的猜测便是——指不定是聂为来恐吓她的。
女人似是见及他们的马车,忽地转过头来。她脸色发黑,从眉毛到下巴有一道一指粗的疤痕,内里的血肉赤裸地翻开。
一双没有半点生气的眼睛空洞地缓缓看向姜幼安。
竟一时人不人,鬼不鬼地,冲她大笑起来。
姜幼安被这副诡异的情景吓狠了,怔在原地,手顿在帘幔上,竟一时连眼睛也忘记闭上。
然而下一秒,她的视线一片漆黑。
遮去了那副骇人的场景。
一只苍白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冰凉的手被她长长的睫毛扫过。
岑霁望向帘幔之外的眼神更加冰冷。他遮住姜幼安的双眼,随着马车的移动,平淡地、一丝一寸地扫过通译院门前之人。
锐利如刃的目光未放过任何一个人。
在通译院门前闹事的疯女人。
藏匿于人群,无端出现的聂为。
以及同样望向他,眼含笑怒的谢照。
姜幼安在此时推开岑霁的手,放下了帘幔。
岑霁因着手中沾染上的湿润,手指不自然地展开。
姜幼安抬头看他,头一回这般失魂落魄,她道:“岑霁,我认得那个女人。”
她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她不止是姜幼安,还是江令月。
更是一枚举足轻重的棋子。
她身处于不单是聂为的控制下,她卷入了不止于青州的阴谋。
这一切她都明白,只是不愿意去深思,不愿意去面对。
所以她逃避侯府枉死,她逃避为何聂为单单费尽心思利用她,她逃避为何要接近看似无所事事的岑霁,她逃避谢照为何认出她,为何又不戳穿她。
但现在,一切被她藏于深处的恐惧,赤裸地、持续地翻涌上来,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
她昔日里靠不去深思,不去面对,建立起来的一层薄薄的心理屏障,一层怯懦的乐观态度,在这一刻被悄然戳破了。
如果她能够仅仅做姜幼安,她的眼睛现在不会流泪,她的血液现在不会翻腾。
姜幼安眼神空洞到失焦,她在这些堆积的疑惑中,有些找不到自己,有些失去了自己。
倏地,她被拥入一个怀抱。
冷冽的,但有一丝体温的温暖,让她意识到她是真正存在的,她不是一副空有躯体的假人。
随着岑霁轻柔地拍打她的脊背,她好似逐渐找回了一丝魂魄。
岑霁没有言语。
但她明白了。
他在说——
别怕。
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