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回南猛然回头,死死盯着女仵作,一刻也不敢停留地便飞奔过来。
落在女仵作的眼里,晏回南这幅样子,仿佛是要冲过来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晏回南一走过来,那女仵作还是壮着胆分析道:
“将军您看,这具尸体的身体虽然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但是从齿龄以及手骨的大小来看,应当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女仵作分析道,“除此之外,虽然她的面部被烧得看不出来,但我检查过了她其余的身体部分,能判断出死者是为女性。”
晏回南的心早就已经崩溃,此刻他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他不敢相信眼前这具被烧得面目全非,身体多处焦黑的人是谢韵。
他不希望在尸体的身上找到任何一处属于谢韵的特征,他努力地想要证明这具尸体并非谢韵。
但军中一般不会有女子,况且是与谢韵年纪相仿之人。
“将军,我们在谢青云他们驻扎的营地内,发现了这个。”有人来报。
晏回南接过来后,一眼便认出那是谢韵惯用的发簪。当初他让人为谢韵准备衣物首饰,每样都需最好,每样他都过了眼,其中这个发簪,是晏回南亲自挑选的。
谢韵也许并不知这是他挑选的,并不十分厌恶这首饰,她也不是个特别爱研究饰品之人,总是随意用,总之她用什么都是极美的。
晏回南也曾窃喜,她喜欢这个发簪。
可没想到今天居然是它向晏回南证明,眼前这具女尸便是谢韵。
这证明谢韵真的在这里……
他不愿意相信,可眼前所有的事实都在告诉晏回南,这具尸体就是谢韵。
此刻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痛苦与悲伤,悲恸不已。
他的脑海里想到去年的秋天,那个闲适无事的午后,他在屋内写奏疏,因为见到谢韵在教誉王手语,他因为太过贪恋彼时的美好与静谧,一时看呆,忘记了写。
一封奏疏写到日落都没有写完。
又想到自己在林中撞见谢韵和楼承,他为什么不相信谢韵?为什么到那个时候还在责备她,疑心她心中没有自己,还在生那种毫无意义的闷气。
还想到临行前,舅母对他说,要不要进去看一眼谢韵。
他还因为赌气,不曾进去。
如果知道京城一别就是最后一眼,晏回南一定不会离开谢韵。
他抬手握住尸体的手,泪眼模糊,“谢韵,我错了,我错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如果可以,他宁愿不杀谢青云,也不想要永远地失去谢韵。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晏回南统帅的将士从未见过将军如此脆弱不堪的模样。他们的将军永远都是一副意气风发、胸有成竹的模样,总能数次带领他们顺利突出重围,脱离困境。杀也能杀出一条血路,带所有将士回家。
可是晏回南此时此刻彻底没有家了。
他痛恨自己曾经对谢韵说的那些话。
他其实从娶了谢韵之后,心里便有一分安定,他一直将谢韵的身边当做他的家,他的归处。可是他当初只会对谢韵恶语相向。
周围的人全部屏气凝神,没有人敢上前说任何一句话。
一旁的喻霰见不得晏回南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他能看出谢韵在晏
回南心里到底有多重要,可是晏回南如今不是一个人,他不能堕落下去。
喻霰走上前去,俯身劝阻晏回南,让他不要这么悲伤。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晏回南轻轻抬眼看向喻霰,其实不是看向喻霰。
而是看向他腰间的佩剑!
他一把抽出了喻霰腰间的佩剑,决绝地对准自己的腹部,猛得一刀刺进去。
霎那间,天地都寂静了,晨曦落在晏回南疲惫的、满是泥泞的脸庞上。他的悲哀仿佛被光辉抚平,他的悲哀与心痛都在那一瞬间,被灿烂夺目的光掩盖。
“子游!!”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