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关上门,冲着杨桂花就是一句:“你再嚎丧,我就休了你!”
原本还在哭的杨桂花顿时戛然而止,她对上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男人,忍不住打了个颤。
她信对方是做得出来的。
邵堂也被她吵得烦躁,站在一旁不说话,却被邵父那狠厉的眼神同样惊了一下。
“出去!”邵父又说。
等杨桂花出去后,邵父深吸一口气,看向邵堂:“你什么时候去的,花了多少银子?有什么人知道?”
看邵父算是压住怒意和自己说话,邵堂也不是不分形势的人,就老实答道:“去了有两年了,最开始和同窗一起,后来自己去。花了多少不记得了,约莫……约莫一百来两吧。”
他刻意避开了最后一个问题,并不作答。
邵父大吃一惊:“这么说,你二哥做劳工换的九十两也被你娘给出去了?”他查问杨桂花,以为就六七十两,没想到居然这么多!
邵堂沉默不语。
邵父气急,忍不住上前伸手打了他一个耳光:“你,你真是好得很!那钱是我给你准备用来上京赶考的费用,居然被你用在这样的地方!你真是我邵家的好子孙,是我的好儿子!”
外头听门的杨桂花听到耳光声音心头一颤,可却不敢说话。
“爹!”邵堂即便是挨了打,也显得格外冷静,“我用这些钱不是为了逛青楼,是为了我的前程!”
“你再胡说!”邵父根本不信。
“你只知道给我攒这点银子就以为我能顺利考中,可你不知道我为了能多看书,问人借书抄书,冬日里手都生了冻疮,因为那些书每一本都很贵,贵到我买不起!就说一本上一任京选考官出的文选就有三套不同的注本,还有翰林院编修出身的先生出的考试酌解,那更是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这些只能我厚着脸皮去借,还得赶紧熬油守灯地抄完了还给人家!”
“县学里的人都嫉妒我文采高过他们,都讨厌我,甚至要赶我出县学,给我的床上被褥泼水、放死老鼠!弄湿我的衣裳,让我出丑!可我不能告状,因为一告状我就会被以生事的名头被赶出来!”
“现在我好不容易攀上了这条路,对方答应,只要我守满三年,等八月底秋闱中举,我就能进入州儒学读书,将来还能跟着一起进京考学,可你却跑了出来要我放弃!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邵堂虽然冷静地说着诉苦的话,可神情里的癫狂和野心却出卖了他,加上苍白的脸色和愈发明显的巴掌印,拳头紧握,一副无人能阻拦的模样。
邵父完全不能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他听明白了其中一些,邵堂在县学读书,并非是他想象中的顺利。
他顿时泄了浑身的力气和怒火,垮了下去。
邵堂了解自己的父亲,见对方被他说动,不再强硬,而是软和了些:“爹,我知道,你向来对我抱有很大期望,我三岁开蒙,这些年来每日早起晚睡吃了多少苦头我自己最清楚,我怎么会去坏了自己的前程呢?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不能和你明说,但你一定要信我。”
“不信,等过几个月你就能明白了。”
邵父本就对他寄予厚望,如今气恼也不过是怕自己多年指望落空,也就散了心气,和他说话:“三郎,可你用掉的那些银子大多都是你二哥挣来的,这要是让他知道了……”
放在从前他还能压制住老二,现在却不确定了。
邵堂就道:“二哥是给家里挣,不是给我挣的,我拿的都是娘那里的钱,跟二哥有什么关系。”
邵父被他这略显无耻的话弄得有些无言以对。
“爹放心,再有事,等我中举顺利进了州学,二哥还能说什么不成?”
邵父彻底服气了,最后叮嘱:“这件事还得瞒着你二哥,到时候问起来就说你只去了两回,花了十几两银子。”
邵堂自然点头。
杨桂花见邵堂开了门,父子二人没了方才剑拔弩张的架势,顿时才放下了心。
听着这边动静的邵近冷笑一声:“爹娘最疼老三,看来又被他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