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已经竭力控制,但被吓到还是发出不小的动静。枪响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轻轻踩到落叶上的声音——他也听到了,于是警惕地顿住步伐,没再靠近。
我不由抓住杏寿郎的衣袖,让他注意后方。他接收到视线,笑着走开几步。
“你好。”
杏寿郎自然地同那位几乎蛰伏进黑影里的少年打起招呼。
“在下炎柱,炼狱杏寿郎。”
“你不是驻守刀匠村的成员吧?独自来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我跟着转过去查看,才注意到这个人其实还只是一个少年,看着和炭治郎他们似乎差不多大,五官仍然带着些稚嫩的意味,腰间平静地悬挂着一柄日轮刀。
看到杏寿郎后,他无声地向他鞠躬示意,低着头说自己前来修缮日轮刀。
“唔姆。”杏寿郎沉思了会儿,终于想起什么似的击掌道,“想起来了,你是玄弥少年吧?”
玄弥?
这个名字……我正觉得耳熟,从脑海里翻找着相关的记忆,杏寿郎接下去的话语已经为我解惑:“是不死川的弟弟对吧。”
——不死川?那不是风柱大人的姓氏吗?不死川实弥、不死川玄弥……我恍然大悟,仔细地打量起面前的少年,这么一看,五官上的确和风柱大人如出一辙,脸上横过一道疤痕。但是发色却是截然不同的黑色。
玄弥没有回答杏寿郎的话,他握紧拳头,表情有些僵硬。
不知为何,他看起来似乎不想提起哥哥风柱。
但我已经想起来之前与风柱的那次会面——说是会面也不太对,应该说是在烟火工厂无意间遇上。我去视察武器研发的进度,正巧碰上拿了新的子弹要离开的风柱大人。礼貌地同他打过招呼后我退到边上等待他率先离开。以往每次都是这样的。
但这次不同,风柱大人看到我后站定在原地,没有立即离开,而他的目光是锋利的,正扫视着我。寂静已经让我忍不住直视他:“还有什么事吗,风柱大人?”
鬼杀队的风柱不死川实弥,看着与平时没有区别,白发、凶戾的表情,敞开的衣领与强健的身形,还有新添的疤痕肆无忌惮地横贯他的皮肤。
我猜他是一个做事果断、不会犹豫的人,但今天他脸上却罕见地挂着纠结。
“有栖川小姐。”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无害,看来他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带给我不小的压力,“可以和你单独聊聊吗?”
我疑惑地看着他:“……当然。”
我们在无人的会客室面对面坐下。风柱大人没有立刻开口,他坐下后先是合上双目,眉宇间自然而然地皱起,而它的主人却并没有注意到。沉思片刻后,他终于睁开眼对我说道:“接下来你和炼狱要去刀匠村对吧?”
我点点头。这件事并不是秘密。
“这个。”他把自己一直拿在手中的盒子放到桌面,那东西我并不陌生,是一盒特制子弹,我也随身携带有。风柱大人言简意赅:“请你在刀匠村的时候把这个交给一个叫玄弥的少年。”
“不要说是我让你做的。”他补充道。
我从没见风柱大人配过枪,也怀疑过他之前拿着子弹真是给自己使用的吗?但这会儿听到他的请求,才明白果然如此,他从前取走的那些子弹应该也是给这位叫作玄弥的少年吧。“当然可以,”我应下,即使风柱大人没有这个请求,我也同样要带着子弹前去,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取走样品,“那么请问玄弥君长什么样呢?”
“黑发,大概这么高……可能还要高一点……”风柱大人磕磕巴巴地用极其简略的文字和我形容着玄弥的长相,发现文字难以描述后他又试图比画起来。他口中的玄弥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又凶又单纯、又直白又纠结,我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对方是一个和他长得很相似的黑发少年,脸上有一道疤。
“风柱大人怎么知道我会在刀匠村遇到他呢?”毕竟我和杏寿郎的行程也算得上临时起意,并非蓄意而为。总不能那位玄弥君常驻刀匠村吧?
午后的光线纷纷扬扬,每一丝都闪烁着辉光,仿佛可以穿透人的肌肤,将世界变成透明无色,一眼能看清其本质。风柱的白发被投射的日光照耀后仿佛融化在璀璨里,边缘模糊成金色的光晕。他再次陷入沉默,气氛因此凝滞,但并非压抑,我只是奇异地从面前这个暴躁直接的柱大人身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伤感?
是我的错觉吗?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修缮日轮刀,算算和你们去刀匠村的时间差不多重叠,”风柱大人站起来,不想再回忆从前,迅速把话说完,“如果没有遇到的话,就请把子弹交给村长,请他转交。”话音刚落,他就立刻站起来想要离开,临出门前又想起什么回身提醒道:“不要说是我让你做的。”
前几天我有询问村长有没有一个名为玄弥的人前来,但得到的答案是最近玄弥君一直没有来过。本来打算离开前把子弹留下,没想到今天晚上就遇到了。
“玄弥君,会使用手枪吗?”这不是废话吗?我刚才看得一清二楚!但为了不让自己后面的话变得突兀,也不能引出风柱大人——话说风柱大人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作为呢?这对兄弟似乎也有些奇怪——我还是选择从那把手枪开始话题。
玄弥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觉察到他的注视,立刻对他露出一个值得信任的微笑。但得到的结果不太理想,他皱着脸仍然把头低了下去,无论如何不肯再看我一下。
“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我小心翼翼地拜托,没得到回应,我只好求助一旁的场外援助,拽住杏寿郎的衣袖。和风柱大人的约定我早前就已经告诉杏寿郎,以他和风柱大人多年共事的联系,必然知道不死川家的过往。听到风柱大人请求不要透露自己的存在时,杏寿郎远望着庭院,他没有解释,却轻轻叹息。
他唔了一声,“到屋里说吧,玄弥少年。”
玄弥君看起来不太乐意,但出于对柱的尊重还是照做了。不过他不肯站得离我太近,进屋时缀在最后,坐下时也选择了离我最远的位置,目光宁可像猫头鹰一样死死盯着杏寿郎,也不愿意分我一丝余光。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现在的小男孩儿还真难懂啊……
唉,谁让我是深知社交礼仪的有栖川小小姐呢,不强人所难是一种礼貌。没再寒暄,我拿出今天才制作完毕的特殊子弹,开门见山地想要递给他。
玄弥始终不肯看我,顺便把我的动作也无视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