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坐之人摆了摆手,起身从后方书架上取了一副棋盘,“来来,今日忙里偷闲,下一局。”说罢,把茶盏推到一边,已经执黑先行一步。
中年男子没有动。
“哎呦,好了好了,现在一切都为时尚早,我闭嘴总行了吧。”
对坐之人悄悄翻了个白眼,说瑶儿的脾气大,我看你脾气更大。
“哼。”中年男子拿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胡永良已经走马上任洛南太守,我看明日御史台那边弹劾中州知州的折子就会堆满案头。”
“巧了不是,我猜你明日上朝也要弹劾他,所以折子已经准备好了。”
“不够,我打算让胡永良处理好旱灾的事,然后去洛南城那边看看张大成有没有留下什么棘手的事,若有就一起处理了,若没有便从洛南下辖的府衙里看看有没有人能暂代太守的。”
对坐之人点点头,彼此心照不宣。
“依他的政绩资历,今年是要升调入京的,可他前半年私下传信给我,说不愿回京,就想在金陵城待着,我正琢磨怎么给他回信呢,就收到张大成妻子因病去世的消息。”中年男子又落下一子:“虽说同样都是太守,可金陵城和洛南城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中州六城占据天下才气三分,其中洛南城最为富庶,青州九城占据天下才气六分,其中金陵城最为富庶,陆路水路交通方便,地理位置尤佳,商业贸易繁荣,胡永良又与金陵首富相交甚好,名望声势在当地都是一等一的,调任洛南太守算变相贬谪了。”
“是啊,谁不明白这事,太师心里跟明镜似的。”
“所以太师也明白,你调胡永良去中州的真正用意。”
“中州知州这个位置,胡永良坐最合适不过了,他要是不愿意去,可就要来京城了。”中年男子嘿嘿笑了起来。
玉京和中州,胡永良自然是选择后者。
“那明日早朝?”
中年男子望着棋盘,微一沉吟回道:“我会与御史台的人一起上奏,摘了中州知州的官帽。”
“好。”
“我忽然想起来,你说瑶儿在铸月山庄会不会翻脸,再给我闯出些祸事来。”
执黑之人愣了愣,好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话题转变如此之快,好半响才回道:“说不准。”
毕竟亦瑶横起来,谁的面子也不看。
两人不知想到什么,同时心有戚戚焉,反正不论闯多大祸,他们都能收拾。
铸月山庄。
品剑会还在进行。
唐亦瑶伸手摸向腰间,指尖触及剑柄的时候微微一顿,她的确已经有一柄世间最好的剑,她没有骗人。她现在也已经不想知道为什么铸月山庄的少庄主会知道她用剑,想把自己所铸的剑给她,也不想知道隐爷爷一早上去跟庄主聊了什么。
他们再不愿意她心有所属,却也不会逼她,除了回皇城这件事之外,从不干涉她的所作所为,任她纵情恣意。
她爷爷无非是觉得今日来铸月山庄都是大世家大门派的少年翘楚,万一有她能看上的呢?让隐爷爷出面,就是打定主意,她拒绝不了也不能半途逃跑。
她又往四周看了一眼,自觉那糟老头子的算盘打错了。
唐亦瑶收回手,望向那空空如也的一桌,若有所思。
既然公子榜的人来了,那这位置,只能是给他们留的了。
只不过,那二位公子用剑吗?
她转回头就瞥见快把头埋在桌子底下的人,心头火起,一副心虚的样子装给谁看,唐辞要敢说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把他嘴打烂。这么一想,唐亦瑶按住桌子,抬脚踢了过去。
“嘶——”唐辞小腿一痛,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出声。
为什么要踢他呢,老爷子们的决定跟他有什么关系,大小姐你有本事踢二老爷啊。
唐隐偏过头,装作没看见。
而高台那边,人声猛地嘈杂起来,所有人都循声望了过去。
只见方才那些被打落高台的剑客们,除了留下想看看后面几品的,有不少人带着懊悔神色已经离开,可此刻,那些人不仅回来了,脸上的懊悔还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灼热。
“我们是不是来晚了。”依旧是那个很好听的声音。
只不过少了箫声和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