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厄兰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又要走?”
这三个字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中了格雷内心某块柔软的地方。他看着厄兰此刻前所未有脆弱的模样,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强烈的愧疚感涌了上来。
“对不起……”格雷蹲下身,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声音低沉,“是我的错,我不该用那种方式。”他此刻彻底明白,自己那下意识的精神力冲击,成了诱发对方休眠症彻底爆发的导火索。
看着厄兰苍白的脸,想到他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承受了额外的痛苦,旧伤未愈又添新创,心中的愧疚更深。
“你受的伤还没完全好,这次又……我会负责的。”格雷顿了顿,做出了承诺,“在你完全康复之前,你需要的信息素,我会一直提供,随时都可以。”
厄兰静静地听着,眼眸逐渐恢复了些许清明。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们算什么关系?这不合适。”他轻轻放开了抓着格雷的手,强撑着坐起身来,语气恢复了平日的疏离,“因休眠症而死是雌虫的宿命,您不必因此愧疚。”
“关系……?”格雷重复着这两个字,脑海中那个被系统057反复提及的标签——【先婚后爱】。
厄兰低眉敛目,没有再言语,像是在等待格雷的回答,又像是已然沉浸回自己的世界。
一个荒谬的想法瞬间划过格雷的脑海。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问道:
“那……厄兰,你现在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我很想。”厄兰回答得毫不犹豫,几乎没有片刻迟疑。如今的他对所谓的爱情早已不抱幻想,只想尽快拥有一位法律意义上的雄主,然后便能卸下包袱,尽快回到军部,回到那个真正属于他的职位上去。
他脱离一线已经太久,久到竟然连一个雄虫都无法轻易压制,这让他感到一种深切的无力与自我质疑。或许只有重返战场,他才能重新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你看我怎么样?”格雷接话的速度快得几乎像是早有预谋。
“?”厄兰抬起眼,碧绿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一丝错愕。
格雷说出这句话时,内心确实替自己尴尬了片刻。但这个石破天惊的脑回路仔细一想,竟诡异地有几分可取之处。
至少,厄兰现在迫切需要一位雄主,反正他和多伦忒也已经彻底没可能了。那么,为什么不能由自己来顶上这个位置呢?
“是为了补偿吗?不必如此。”厄兰显然不太理解这个突兀提议的由来,他冷静地提醒,“你要知道,婚姻一旦缔结,如无意外,我们会被绑定一生。”
格雷蹲下身,将双手搭在厄兰的双肩上,脸上摆出一副破罐破摔的表情:“不,你误会了。我其实只是……不想努力了!”
“?”
“实话跟你说吧,”格雷开始了他的即兴表演,语气辛酸道:“我从小在D区摸爬滚打,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傍上一个有实力、有地位的雌虫,从此过上衣食无忧、不用再为生存奔波的好日子!”
“你不是有很多粉丝么?星网收入应该不菲。”厄兰一针见血地指出。
“唉,那都是表面风光!”格雷重重叹气,表情愈发痛苦,“为了成名立人设,我吃了多少苦头?拍视频要想新点子,跟粉丝互动要保持形象,每天绞尽脑汁,压力巨大!一旦停更,粉丝立刻就跑光了。这种日子我过够了,我多想过上真正富足又轻松的生活啊!”
厄兰面无表情地听着格雷声情并茂的演说。相处这么久,他早已摸清一个规律。
每当这位雄虫的话开始格外多、情绪格外饱满时,通常就意味着他陷入了某种旺盛的表演欲中,嘴里的话真假难辨。
“所以呢?”厄兰平静地追问,想看他还能编出什么花样。
“所以!”格雷像是被鼓励了,脑子一拍,一个完整的“阴谋论”浮出水面,“我当初就是故意搅黄你和多伦忒的相亲,在艾瑞安的成人礼上我仔细观察你们的互动,然后乘虫之危、乘虚而入,跟你完成了轻度标记。之后又玩欲擒故纵,等着你主动来找我!”
他越说越觉得逻辑自洽,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就连今天的意外,也是我刻意造成的,目的就是再次跟你产生紧密的信息素链接,让你离不开我!”
最后,他图穷匕见,带着点无赖的威胁语气,俯身靠近厄兰:“你要是不跟我结婚,我就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全都宣扬出去,指控你玩弄我的感情,标记完了就不认账!厄兰上校,你也不想陷入这种难缠的舆论危机吧?”
“……”厄兰沉默地听完他这一大段慷慨陈词,最终只是略显疲惫地长叹了一口气,“你的戏真的很多。”
高等雌虫的恢复能力确实强悍,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已经积蓄了些力气,轻轻拂开格雷搭在他肩上的手,神色如常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襟。
“那就如你所愿吧。”他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三天后,来我家商议婚事。正好,我的雌父和雄父,也都想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