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余被过去噩梦吓醒时,被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刺痛时,展露出性格中的尖刺时,好像在过激反应时,对生活感受不到快乐时。。。。。。
钟步青都在作为一个优秀的伴侣在感知她,体会她,安抚她。
她在和李余一起感受痛苦。
她的涵养和品格让她俯下身子去够还在下陷的人,但苦难之所以是苦难,是因为它会拖着所有触碰到它的人向下坠落。
钟步青像是走在海边的小女孩,看着无数的鱼被卷到岸边上,拼尽全力在原地跳动着等死。
而她像她最喜欢的那篇小学课文一样,一次次弯下腰,捡起搁浅的鱼,向海里扔去,因为“这条小鱼在乎,这条也在乎”。
直到过了太长时间,大海自顾自地潮起潮落,她变得直不起身子。海浪拍打着她的脚,她的脖颈开始长出鱼鳃,一张一合徒劳地想要吸取氧气。
海的女儿踩着浪花来对她说:“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
李余忘了究竟是什么事情成了她们争执的导火索,她只记得她们聊了很久很久。
最后她说:“我觉得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
她需要一些时间。
她需要一些时间,去自己面对过去;
她需要一些时间,去独自适应如今切断和所有人联系的生活;
她需要一段时间,不在精神上倚靠任何人。
她需要一段时间,去睡不着觉地想自己该怎么活着,又为什么活着。
她需要以自己的视角去重新看这个世界,她需要自己找到生活的动力。
她需要自己从过去走出来。
她不想,也无法被任何人救赎。
她需要自己沿着来时的路拼凑出自己。
钟步青和她花了三年的时间把原来的自己捡得七七八八,她又独自花了三年的时间把自己拼成了一个能够接受的样子。
然后她在某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天,收到了钟步青的短信:
【你还记得刘庆吗?我们的初中同学。你妈妈通过他找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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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步青听到初中同学向她打探李余下落时,还挺意外的——她不认为自己任何初中同学会了解到她们初中之后的接触。
确实没有人知道,他几乎问遍了初中所有人,得到的答复都是再也没有联系了。
钟步青问他是怎么一回事,他说李余的妈妈生病了,在到处找她。
“再没有良心,也得给她妈治病吧?”
钟步青忍不住反感地皱起眉,想了想:“我初中后就没再碰到过她了,但不管怎么样我初中时和她关系还挺好的。
要不你把她妈妈联系方式给我,要是有情况我就联系她。”
她去拜访了李余的妈妈,说自己是李余初中时的朋友,来问候一下。
李余的妈妈看着有些苍老,但看着精气神完全不像病重的人。
旁边是她16岁的儿子,边打着游戏边毫无教养地骂着街,丝毫不在意有客人拜访。
李余的爸爸也在家,看着被酒肉伤坏了身体,只剩贪婪支撑着躯壳。倒是外强中干地骂了儿子两句。
“阿姨您好,我是李余初中时的朋友,后来她转学了我们就再也没联系上了,我还在想她过得怎么样了呢。
您这是怎么一回事?身体感觉还好吗?”
对方像是刚想起来一样收敛了笑容,哎呦了几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