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凌云峰,桃花始盛。
温叙白在崖边练刀,银川刀划破晨雾,刀气所过之处,花瓣纷纷扬扬。自金陵归来已三月有余,她的刀法愈发沉稳,昔日因强练各派武功而导致的内力滞涩早已消弭无形。
“你的刀意越发纯粹了。”温霁月不知何时已立在桃树下,手中捧着一件新制的月白长衫,“过来试试。”
温叙白收刀回鞘,走到她身前,很自然地张开双臂。温霁月为她披上外衫,指尖不经意掠过她的脖颈,两人俱是一顿。
“大小正合适。”温霁月低头整理衣襟,避开那双过于专注的眼睛。
温叙白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小姨的手艺,从来都是合身的。”
这触碰比往常多了些别的意味。温霁月微微挣动,却被握得更紧。
“叙白,”她抬眸,语气带着告诫,“不可逾矩。”
“我逾了什么矩?”温叙白不退反进,目光灼灼,“是晚辈对长辈的敬爱之矩,还是。。。别的什么?”
温霁月抬眼,望入她那双比常人更显淡漠的眸子:“叙白,你近日眉间戾气,似乎见长。”
“小姨是觉得我越发不近人情了?”温叙白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几分偏执与桀骜,“在这刀光剑影的江湖,心软才是取死之道。”
温霁月轻叹,未再深究,目光转向山门方向:“又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山下便传来一声浑厚长啸,中气十足:
“银川刀主!点苍派林惊涛,特来领教高招!”
温霁月低声道:“‘断岳剑’林惊涛,其兄林惊风当年败在你母亲手下,重伤不治。他来,是为寻仇。”
温叙白眼中寒光一闪,周身气息更冷了几分:“父债子偿,母仇亦然。他既来,便该有觉悟。”语气中的决绝,让温霁月心头微紧。
山门前,青袍老者林惊涛持剑而立,目光如电,扫过温叙白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温家小子,看招!”
他深知这银川刀主武功路数奇特,不敢怠慢,一出手便是点苍绝学“云锁千山”,剑势绵密,内力鼓荡,试图以雄浑内力压制。
温叙白身形灵动,银川刀出鞘,刀光如月下寒泉,清冽奇诡。她不与对方硬拼内力,刀走偏锋,专寻剑势转换间的细微破绽。两人刀来剑往,劲气四溢,卷起地上落花无数。
温霁月在一旁看得分明,轻声提点:“他下一式必是‘星罗棋布’,虚招在左,实招攻你右肋,气脉将转未转之时,便是破绽。”
她话音虽轻,却精准预判了对方招式。温叙白心领神会,在林惊涛剑势将变未变之际,刀尖陡然加速,如毒蛇吐信,直刺其右肋空门。林惊涛大惊,仓惶变招,已是慢了半分,袍袖被刀气划开一道长口子,一股阴寒内力顺着手臂经脉侵入,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承让。”温叙白收刀,语气淡漠,无喜无怒。
林惊涛运转内力,驱散手臂寒意,脸色变幻,最终盯着温霁月,涩声道:“久闻温姑娘虽不谙武艺,却通晓天下武功,更能洞悉招式精要…温少侠得你相助,如虎添翼。只是…”他目光转向温叙白,带着惊悸与复杂,“年轻人,杀气莫要太重,刚极易折!”
温叙白冷哼一声:“不劳费心。”
林惊涛不再多言,带着满腹震惊与一丝未能报仇的颓然,转身离去。
温霁月走到温叙白身边,感受到她周身尚未完全平息的冷冽气息,忧心道:“叙白,他虽言语不中听,但内息冰冷,终非长久之道,你…”
“我心中有数。”温叙白侧头看她,眼神执拗,“小姨,唯有足够强的实力,才能守住我们在意的一切。心慈手软,只会重蹈覆辙。”她指的是父母之殇,这是她心中最深沉的痛与执念。
温霁月知她心结难解,不再多言,只是心中忧虑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