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官船下河,渡口上鲜少出现衣着不凡的人,如今又是两个样貌极其出众的女子,周围不少渔民瞬间都聚集了过来。
“二位小姐可是来买鱼的?”一个头包蓝布的中年妇女问。
许涟漪摇头:“乘船去对岸。”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唏嘘一片。
“这对面可不太平啊!”
“是啊,咱虽是疍家人,但多少也知道点岸上的事,官家之前的那个什么……那个红如寺都倒了!”
“之前就有造返的猛子们过河,咱疍家人哪里知道,有人给他们渡河,后来都被连坐砍头了!”
“两位样貌不凡……”
大家瞬间都噤声了,心里想什么不言而喻。
宋晓怯怯地开口,打破沉寂:“我……我们不是来造返的,我们是去救人的。”
周围几个小伙子一听到这酥甜的嗓音,不由亮起眼睛,但很快又歉疚地挠头。
其中一个黄头发的小伙叹了口气:“小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啊。咱宁可放下渡菩萨的功德,也不想担起渡叛贼的罪名。”
“价格可议,你们再想想吧。”许涟漪无奈地说。
渔民不识字,不认公函,也不知什么信物,担心被连坐是人之常情,渡叛军过河被砍头也是人之常情,只能说,天下没有完美的法章。
许涟漪叹了口气,本来不想麻烦总督的,如此看来,只能去叫他了。
许涟漪正准备叫宋晓回去,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不如让老汉来渡二位过江吧。”
顺着声音望去,是一个约摸五十的老男人,一看就是那种越老越有情怀、常感叹世事苍生、自诩老当益壮的老大爷。
老渔夫伸手摇了摇双指:“老汉渡你们,不为攀附权贵,不为大人说的高价佣金,只为这小姑娘说的——救人。”
“你这老头子又在这里装!读了点书就爱装!”旁边的一个老妇用力拍这老渔夫,生气骂道。
茫茫江水,一叶轻舟。
老渔民划着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老汉虽看你们不是寻常人家,但还是得提醒你们一句,这对岸啊,近来可邪乎的很,我们捕鱼都离得远远的。”
这种邪门事可是许涟漪关注的重点,她状似漫不经心问道:“哦?怎么个不太平法?”
“具体什么事老汉不清楚,只不过上个月听隔船赵渔说,他某天划过对岸,有三四个人求他帮忙渡江,那几个人都面上憔悴,他一时心软,就答应了。然而等他们上船的时候,赵渔觉得奇怪,为什么船吃水深度没变,他再定睛一看,这才发现——”
老渔民的脸黯淡下去,压低声音:“这才发现这些人没有脚,他们是飘上船的。”
宋晓不禁叫了一声,急忙往许涟漪怀里钻。
许涟漪微微扬起吊梢眉:“是你自己要来的。”
“赵渔吓得不行,幸好当时是白天,他也年轻,血气方刚,当场就用桨把他们打回岸了。”老渔民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然后等他回来,才发现刚刚收的都是纸钱。”
宋晓已经把耳朵捂了起来,缩在许涟漪怀里抖个不停。
许涟漪突然觉得带宋晓来了也好,让她长长记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一个人瞎闯。
“如此看来对面是挺邪乎的,谢老伯提醒。”许涟漪点头对老渔民称谢。
渔夫看着抖个不停的宋晓,不禁说:“这个小姑娘好生俊俏,老汉竟觉有点眼熟。”
宋晓停住了打颤,抬头看着渔夫。
“她前段时间天天在码头坐着,自然眼熟。”许涟漪解释说。
渔夫不再答话,竹排恰巧也游至对岸。
二人上岸谢过后,渔夫似乎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急忙掉头划回去,顺带唱起了渔歌。
“雨里来,风中去,捕鱼人怜放鱼人;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为何归——”
空灵的歌声回荡在茫茫江水,此岸也看不到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