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复深吸了一口气,竟是伸手往裤腿处掏了掏,旋即哑然失笑。
他方才竟然想要掏出手机,把这里的景象拍下来,带回去给麦冬看。
哪里能掏的到啊!
尽管已经穿越过来很久,言谈举止甚至思维模式都已经变成了古人的模样,但这种下意识的动作,还是会时不时的出现。
他自嘲般的笑了笑,这才下了栈道,目光在一众人头和屁股间逡巡,最终定格在了一个作生员打扮的六十来岁的小老头身上。
“赵庄主,你可还记得军爷我?”韩复亲手把那小老儿扶起,笑眯眯的问道。
没错,这个六十来岁,干巴瘦小的老头,就是石花街赵家庄的庄主赵丰谷。
一年多前,韩复就是从这个小老头的身上,拿到第一桶金的。
足足三百两银子呢!
以至于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赵丰谷提起这个姓韩的军爷,就恨得牙痒痒,根本睡不着觉啊。
而且,街东头熊家家主熊立山那也不是傻瓜啊,很快就知道,赵丰谷实际交给韩军爷的是三百两,但告诉自己的却是五百两,这一下子,两家的关系立马从面上还过得去,变成了再也不来往的死敌。
后来,韩军爷在襄京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消息不断传来,短短一年的时间,竟摇身一变,成为了襄郧之主,连高斗枢和王光恩都叫他给打败了,最近更是成了开镇总兵兼伯爷。
赵丰谷每每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睡不着觉,不过是被吓的。
谷城县、光化县、襄京城里多少权贵,多少豪富之家啊,全都被这位爷杀得人头滚滚。
自己当初居然还敢跟人讨价还价。
这要是哪天人家伯爷想起来,心里不顺,派个人来把自己给喀嚓了,那都是完全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相较之下,熊立山就踏实了,他当初信了赵家的鬼话,二话没说,五百纹银一厘不少的双手奉上,如今反而因祸得福。
“小民那日不知是伯爷玉趾亲临,言语冲撞了伯爷尊驾,小民该死,小民罪该万死。”赵丰谷诚惶诚恐,海豚音都吓出来了。
“?,哪里的话。”韩复很大度的摆了摆手:“今日这里没有小民伯爷,只有老朋友。”
石花街是个很有规模的市镇,它之于谷城县,就如樊城镇之于襄阳县,都是辖区内首屈一指的大镇。
韩复掌握襄郧一带的政权后,将设在左旗营的巡检司迁到了石花街,厘金总局在这里也没有派出机构,不过当然不叫派出所,而是叫稽征所,负责收税的。
自古以来收税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我大明还是个皇权不下的朝廷,政府机构到县一级为止,再往下,就是官民共治的社会。
只是汉水河畔的一声炮响,襄京府出了个韩大帅,这韩大帅一上台,就把收税的都派到市镇上来了,自然很招人反感。
尤其是厘金这玩意,以前没有啊,收税难度很高,甚至还有暴力抗税的。
王宗周曾经就提议过,说咱们这个厘金局,能不能也弄一支兵马,专门保障收税这个事情。
韩复一听,赶紧让他打住。
好家伙,这怎么连税警总团都出来了呢?
不过虽然驳回了王宗周的建议,但韩复在石花街设置巡检司,其实干的还是保障收税的活儿。
除此之外,在桃叶渡还有拉纤的纤夫站。
这时巡检司巡检,稽征所所长,纤夫站站长,还有石花街商行行长,里长甲首,乡绅耆老什么的跪了一地,韩复挨个将他们扶起来,又都拉着手,寒暄了几句。
务必让每一人都能够感受到韩伯爷春风般的温暖。
在场的这些人,可能有没见过韩伯爷的,但绝对没有没听过韩伯爷的。
孔子曾经说过,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韩再兴,在荆襄郧,乃至整个鄂西大山里,流传着各种版本的韩伯爷的传奇故事。
石花街也不例外。
只不过在石花街的这个版本里,韩伯爷是啥?
那就是大魔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