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心面前,她穿过了那道幽玄的门。
可回首,她仍觉侥幸。
论挣扎,夏枕玉和季颂危未必就比她少,然而无论是谁站在她如今的位置上,也许都会如她一样默然敬畏。
敬畏自我,敬畏命运,敬畏徒劳挣扎、前赴后继。
蒋兰时紧紧攥着那条靛蓝色的丝带。
“绝境中季颂危是英豪,是坚定的炬火,”她低声说,“可未至绝境时,他就是绝境。”
千年知交,都在这一句话里。
蒋兰时深吸一口气。
“这虚空裂缝怎么样?”她打起精神问曲砚浓,“别处呢?”
曲砚浓摇摇头,“一个玉瓶,打碎成两半,再黏上,也不是完好的了。”
总要再碎。
蒋兰时又想骂季颂危了。
“这可怎么办?”她眉头紧锁。
曲砚浓沉着脸不说话。
蒋兰时没忍住,又开骂,“好好的非要作死,季颂危他当初要是死在山海断流里,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坏事了!”
曲砚浓忍俊不禁,“噗”地笑了出来。
蒋兰时一愣,呆滞地看着她,不知她究竟如何笑得出来?
“旧的碎了,补不起来,那就不要了。”曲砚浓语调轻快,如松风水月,“再建一个新的就好了。”
再建一个新的?
蒋兰时瞠目结舌,以为自己在发梦,然而对上曲砚浓的目光,却又讷讷。
“新的?真的?怎么?你……你化解道心劫了?”蒋兰时语无伦次。
曲砚浓微微一笑,食指竖在唇边,“嘘。”
大漠熏风,她如万古神祇,跨越宙光,展开一隅神秘瑰丽的梦卷。
蒋兰时呆怔半晌,还想再问,可眼前一道白线贯穿长天,黄沙漠漠,哪还有那道缥缈的身影?
山海域。
碧峡中断,一条大渠汤汤而出。
魔元在峡中滚动汹涌,与碧峡水同流,却怎么也涌不出碧峡。
曲砚浓顺着那条汤汤大渠一路向前。
神塑化身紧跟在她身后。
“我已经想好给师尊安排一个什么去处了。”五域万古唯一的道主兴致盎然地说,“绝对是个很好的归宿,师尊余生都要感谢我仁慈宽容。”
既然还有“余生”可谈,那就是长久折磨,而不是直接结果了。
卫朝荣配合地问,“什么好归宿?”
“等我建好新乾坤,把所有人都带过去,就给师尊找个好寄体,把旧乾坤留给师尊。”曲砚浓唇边含笑,“师尊不厚道,我这个做徒弟的却大方,师尊喜欢利益权力,我把一方天地留给他,这够不够好?”
旧乾坤没了她修补,不出多久就会变成绝地,那里又没有任何生灵,檀问枢找不到任何新的寄体,只能在那个炼狱般的绝地里一次又一次艰难地挣扎,直到注定的毁灭。
终其余生,都要在无望恐惧中度过。
“不错的主意。”神塑化身颔首,“可你要给他选个什么样的寄体?”
这还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