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殿深处,典狱司。
此地不复枉死城大殿的肃杀喧嚣,唯有冰冷的石壁、幽暗的狱火,以及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怨气与血腥。廊道曲折深邃,仿佛通往九幽最黑暗的脏腑。崔珏与钟魁的身影在昏暗中穿行,崔珏步伐沉稳,判官笔尖的业火如同一盏引路的孤灯,跳跃着冰冷的光;钟魁紧随其后,魂体虽未复原,但眼神锐利如鹰,警惕着每一丝异常的波动。
崔珏手中的阎罗令副令微微震动,其上代表阴蚀官印的气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最终,他们停在一扇厚重的玄铁巨门前。门上刻满了镇压符文,正是典狱司副判官——阴蚀的专属刑讯静室。门内死寂,仿佛空无一物。
“阴蚀!”崔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阴司法则的穿透力,首接轰入静室,“本官亲至,还不现身伏法!”
静室内依旧毫无声息。
崔珏眼中寒光一闪,不再多言。他染血的判官笔凌空一点,笔尖业火骤然暴涨,化作一道凝练的暗金火线,狠狠撞在玄铁巨门中央的符文枢纽上!
嗤——!
坚硬的玄铁如同热油遇雪,瞬间被业火蚀穿一个拳头大的孔洞!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阴冷与污秽暮气的能量波动,如同溃堤的毒水,猛地从孔洞中喷涌而出!这股气息,与轮回井逆流深处的金蝉尸魔暮气,竟有几分相似!
“果然沾染了外魔邪气!”钟魁厉喝,手中凝聚的魂力长枪瞬间横在身前,枪尖魂火燃烧,抵御着那污秽气息的侵蚀。
崔珏面色更冷,判官笔再挥,业火如龙,顺着孔洞钻入,瞬间将整扇玄铁巨门连同其上的符文熔毁大半!
轰隆!
巨门向内炸开!
静室内的景象暴露在两人眼前。没有预想中的负隅顽抗,也没有惊慌失措的阴蚀。只有一片狼藉。
室内中央,一个巨大的、由污血和破碎骨骼构成的诡异法阵正在缓缓熄灭,散发出刺鼻的腥臭。法阵的核心,残留着一小滩粘稠如墨、散发着浓郁暮气与“九幽蚀灵诀”特有波动的污血!法阵边缘,散落着数具穿着典狱司低级鬼吏服饰的干尸,他们全身精血魂魄似乎都被法阵强行抽干,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而本应在静室中的典狱司副判官阴蚀,却不见踪影!只留下那滩核心污血,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暮气升腾,隐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没有五官的黑色人形轮廓,对着闯入者散发出无声的怨毒与嘲笑!
“血遁替身…噬魂化影!”崔珏盯着那滩污血和模糊黑影,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好一个阴蚀!竟不惜以心腹下属为血食,以自身本源精血与邪魔暮气为引,施展此等自毁根基的禁术遁走!”
他瞬间明白了阴蚀的打算:在发现事情败露、退路被断的绝境下,他选择了最疯狂也最隐秘的逃脱方式——牺牲部分本源和心腹,制造一个蕴含自身气息、能短暂惑敌的“血影替身”,而其真正的核心魂体,则己通过这污血法阵与金蝉尸魔残留的暮气产生共鸣,极可能…己循着那冥冥中的联系,遁向了九幽极西的魔巢方向!他要与他的“主子”汇合!
“追!”崔珏毫不犹豫,判官笔尖业火锁定了那污血中残留的、指向极西方向的微弱遁迹!
“他逃向魔巢了!”钟魁也反应过来,眼中怒火更炽。这内鬼,竟在最后关头还要去助纣为虐!
然而,就在两人欲动之际——
嗡!
那静室中央的污血黑影仿佛受到了刺激,猛地膨胀开来!无数怨毒的嘶嚎从黑影中爆发,那些被吞噬的鬼吏残魂怨念被暮气强行催化,化作数十道漆黑污秽、面目扭曲的蚀魂魔影,如同出巢的毒蜂,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朝着崔珏和钟魁猛扑而来!这是阴蚀留下的最后一道阴毒陷阱!
“哼!垂死挣扎!”崔珏眼中厉色一闪,面对扑来的魔影不闪不避。手中判官笔凌空疾书,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熊熊业火的“镇”字瞬间成型,带着净化一切邪祟、审判万般罪恶的阴司威严,轰然压下!
轰!
业火“镇”字光芒万丈,那些扑来的蚀魂魔影如同飞蛾扑火,在凄厉的尖啸声中纷纷被点燃、净化,化为缕缕青烟消散!
然而,就在这业火光芒最盛、遮蔽视线的刹那,那滩核心污血中隐藏的最后一点灵性暮气,却如同一条最狡猾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绕过业火覆盖的范围,猛地射向…魂体相对虚弱、站位稍靠后的钟魁!目标首指他魂体内刚刚稳固的琉璃印记!
这一击阴狠刁钻,时机把握妙到毫巅!显然是阴蚀预设的后手,意图重创甚至灭杀关键证人!
“小心!”崔珏业火焚魔,气机牵引之下反应慢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