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窗外明明是个大晴天,却毫无征兆地刮进一阵猛烈的山风,吹得窗棂作响,桌案上的宣纸哗啦欲飞。
王胖子“哎哟”一声,手忙脚乱地扑上去,用整个胖乎乎的身躯按住那些珍贵的描摹稿:“这风邪门了啊!太阳还没下山呢,刮这么大?”
几乎同时,手机屏幕里的视频信号开始剧烈波动,玄尘道长的图像变得模糊,声音也断断续续:“符箓现世……意味着它守护的东西……可能……要小心……”
通话被迫中断的前一刻,信号似乎回光返照般清晰了一瞬,传来师父最后一句急促而清晰的叮嘱:“去……去瀛洲亭看看……那里的碑文……有类似的气息……”
戴灵均立刻重播刚才录下的通话录音,将音量调到最大。
在师父断断续续的警告声背景里,他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急促的关窗声,以及仿佛远去的脚步声。
玄尘师父很少这样匆忙地结束通话,除非是……瞬间察觉到了什么迫近的窥探或危险。
这时,毕摩后人敲门进来,送来一些新采的草药,说是可以用于安神静气。
老人一眼看见桌上那张巨大的描摹稿,眼神骤然凝固,快步走近,俯身仔细端详:
“这个图案……我好像……在寨子中心的寨心柱底部见过类似的刻痕。”
他掏出自己的老年手机,笨拙地翻找相册,最后找到一张拍摄于几年前的照片。
照片像素模糊不清。但即便如此,也能勉强辨认出,寨心柱底部那些历经风雨侵蚀的古老刻纹,其整体风格和几个关键符号的形态,确实与拓片上的彝文部分极为相似。
“祖辈口耳相传,说这是一种‘借雷通灵’的强大符文。”
老人用留着长指甲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描摹着照片上模糊的纹路。
“据说能引动天雷之力,沟通大地之灵,呼风唤雨,守护一方。但这种力量太过霸道,需要持有者心怀至纯之念,毫无私心,才能驾驭,否则必遭天谴反噬。”
戴灵均若有所思,拿起量天尺,轻轻点在拓片中央那个最核心的位置。
那里有一道简洁而深奥的交叉刻痕,既像是道门太极图中心那分割阴阳的弧线,又神似彝族崇拜的纹路,象征光明与轮回的日月合抱纹。
王胖子端着刚泡好的茶回来,惊讶地发现,白瓷杯里的茶汤竟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顾自地微微打着旋儿。
“奇了怪了,没地震啊,这水怎么自己转起圈来了?”
话音未落,桌上的量天尺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蜂鸣,尺身微微震颤,随后尺尖自行调整,稳定地指向了东北方向。
那是蒙城方向,确切地说,是蒙城公园里那座历史悠久,碑刻林立的瀛洲亭所在。
戴灵均迅速收起拓片和描摹稿,却发现刚刚完成不久的宣纸上,那些墨迹未干的符文线条边缘,不知何时,竟渗出了细密晶莹的水珠。
他用手指蘸了一点,凑近鼻尖闻了闻,然后轻轻尝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那水珠竟带着一丝绿翠潭水特有的清甜气息。
暮色西合,两只绿翠鸟如同约好了一般,轻盈地掠过窗口。
其中一只松开嘴,一片翠绿欲滴,带着夜露的竹叶悠悠飘落,不偏不倚,正盖在描摹稿上那道最为凌厉的“借雷通灵”符之上。
竹叶的天然脉络,竟然与朱砂描绘的符文轨迹,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仿佛它本就是这符文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