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公子高中进士,不赶紧回家去给父母家人报喜,到这儿来找我们东家做什么?”
言子荣笑了笑:“我在京城时同玉儿说过,若能高中,我便上门提亲。这次我回家经过扬州,便在此下船逗留两日,看看玉儿回来这么久,一切是否都好。”
他叫了身旁跟着的小厮,把拎来的礼物放在了桌上:“我还给玉儿带了些京城的点心,他以前最爱吃这些零嘴。”
古十三皮笑肉不笑:“言公子有心了,这么两盒点心,还千里迢迢捎来,真叫人感激涕零。”
老子给他送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二十两银才得一两的珍品燕窝,你这么两盒破点心,也好意思拿出来。
言子荣也品出几分不对劲,笑意收敛,换了个话题:“玉儿这镖局开起来也有一两个月了,我听客栈掌柜说,信义镖局最近风头无两,生意好得不得了。”
古十三瞥他一眼,道:“生意是好,但开销实在太大,现下还得靠东家贴补。”
言子荣一顿:“玉儿还得往里倒贴钱?”
古十三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故意道:“不错,每个月都是成百上千两地往里贴补,在这么下去,东家那点儿家底都要亏光了。”
言子荣的神色变了。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阮玉的声音:“荣哥哥来了?”
言子荣连忙站起身,就见阮玉快步跨进屋中,清新雅致的槿紫衣裙,衣襟领口拔出一段雪白的脖颈,乌发浓密,唇红齿白,仍是那样漂亮,可周身的气度已变了个样,沉静稳重、波澜不惊,比在京城重逢时,简直是脱胎换骨。
言子荣一时看得呆了,好半天才喃喃地叫他:“玉儿。”
旁边古十三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阮玉笑了笑:“看荣哥哥这身打扮,当是高中进士了,恭喜。”
他请言子荣到正厅去说话,言子荣的眼睛只追着他看,古十三跟个黑脸门神似的跟在后头,警惕地瞪着言子荣,生怕他下一刻就说要上门提亲。
“荣哥哥一路从京城走水路下来,还没回流州老家么?”阮玉在主位八仙椅坐下,古十三就站在他身后,待言子荣在主位的另一张八仙椅坐下后,就伸出手去二人中间的高脚方几上摆弄茶壶。
言子荣一转头,只能看见古十三倒茶的胳膊,严严实实挡在两人中间。
他道:“是。正好路过扬州,就先来看看你,流州老家早已知道消息了。”
古十三把茶盏递给他:“言公子喝茶。”
言子荣刚刚喝了茶,现在还不渴,但严苛的礼节还是让他接下茶盏抿了一口。
茶盏中还剩大半杯茶水,可古十三又拎起茶壶给他满上了。
这条挡在他和阮玉中间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收回去。
言子荣不明所以,只当古镖头一介江湖粗人,直来直往热情好客,不会说什么客气话,就一个劲给他倒茶喝。
阮玉在旁看着,也不说古十三一句,就当这个人不在,兀自和言子荣谈天说地。
不一会儿,言子荣就被古十三灌了一肚子茶水,尿急去恭房了。
厅中这才安静下来。
宝竹将言子荣送来的点心打开递给阮玉看,阮玉瞥了一眼,摆摆手:“拿下去给镖师们分了。”
古十三心里这才舒坦了几分。
就知道玉儿看不上你的东西。
宝竹抱着点心出去了,阮玉这才搁下茶盏:“古镖头。”
古十三一个激灵——玉儿时隔五天终于和他讲话了!
“我在。怎么了?”他忙说。
“言公子位列三甲一百零六名,我记得往届秋闱,这个名次的进士,都是外放做官,而且多是回老家。”阮玉道,“要是他在江南四州做了官,以后少不得要打交道,今日得好好招待他,你亲自挑一家酒楼,中午点些好菜,叫几个机灵的镖师作陪。”
古十三:“……”
这等事哪用得上总镖头亲自去?
他道:“东家是嫌我在这儿碍眼,要把我支开么?”
阮玉道:“你是有些碍眼,不过这些同达官显赫来往的门路,也只有你最懂,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
玉儿说他碍眼,古十三不太高兴,但是说他懂行,他又高兴了。
而且这会儿本来就快到午饭时间,他们单独聊也聊不了多久,古十三这才肯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