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言辞间似有闪烁,心下难安:“出什么事了?”
他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告诉了我:“有人在凡世私开了阴阳门,连通到地狱,不仅鬼犯私逃,各层地狱的刑具也外流到了凡世,这几日地府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这不就是我们当日遇到灭灵冰晶的情况吗?难不成在我们走后,我那混帐弟弟又回去搞事了!
“是哪个凡世出了事?”
余树一脸沉重地看着我,扔下一个惊天巨雷:“全部。”
“什么?!”我一下从靠枕上弹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他,跟他确认道,“你是说所有凡世都出事了?”
余树点了点头:“听说除了少数修真的,或是城隍反应及时的,其余各处全都死伤无数,近些天,光是安置各个地方枉死的冤魂,就已经耗去了地府大半的人力,更别说还得派人去凡世回收刑具、捉拿鬼犯,逮捕凶手了。”
说到这儿,他哀叹了一声:“偏偏这事还刚好发生在五域会召开前夕,其他各处地府的参会官员都已经到了,这大篓子一出,保不准高层都得被问一遍责呢,听说阎王爷这两日愁得胡子都白了一半。”
余树看了我一眼:“我本来也应该回阴司府帮忙的,但府君实在不放心将你一人扔在此处,这才嘱咐我留下。”
我一掀被子便要下床,余树没来得及拦我,只急道:“你要干嘛?你晕了这么久,不能着急下地的!”
他话还没说完,我刚沾到地的双腿就一软,直直地往前扑去,面朝地摔了个狗吃屎。
余树一侧身躲过了我,甚至还贴心地一把挪开了他放在床边的椅子,给我留下了充足的倒地空间。
“你还好吧?”他蹲在我身旁,用手戳了戳我的胳膊。
我一个反手拉住了他,侧头冲他笑了下,咬着牙道:“打个商量呗,借我点灵力吧。”
我带着从余树那里高价赊来的灵力出了门,径直往虚渊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各处都飘满了匆匆来去的鬼影,原本街边的小摊小贩也全都清退,让出了道来给往来的鬼差和冤魂通行。
不过总体来看,整个地府依旧是井然有序的,并不像余树说得乱成了一锅粥,也没有我初到地府时见到的那般鸡飞狗跳。
鬼门关外立着两个巨大的芥子空间,供刚从凡世回来的鬼差和冤魂歇脚取号,之前在研物所见过的大门被安装在了鬼门关上,中间竖起了一道蓝色的屏障,守门的鬼差拿着缩小的监控板,很快便能验明往来众鬼的身份。
我混在出门的鬼差中间,拿着巡游司的通行牌,还好此时地府属于严入宽出,因此守门的鬼差并未多加查探便放我出去了。
我顺着黄泉道一路到了虚渊,才发觉此处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各个凡世都不停地有鬼差领着鬼魂落到黄泉道上,拥挤程度比我当年所见更甚,而且原本漂浮在虚渊之上的各个凡世都应是透明圆球状,此刻里面却翻滚着黑气,几乎要将凡世尽数吞噬,与虚渊融为一片。
只一眼,我便能肯定始作俑者是谁。
我原以为他只是学了些我的术法,懂得如何操控恶念,却未曾想到,他已经能将恶念化用到如此地步了。
有一小部分凡世在地府众员的净化下,恢复了原状,但大部分仍旧被恶念所控,只要恶念不消,怕是阴阳门便难以彻底关闭。
前世记忆回笼,我几乎是本能地想到了解决之法。。
我以指为刃,向着自己额间原本应该有个修罗王印的地方划去,鲜血溅出,又被我聚于掌心,我抬手结印,念出了操控恶念的口诀。
距我最近的几个凡世内的恶念受我感召,突破了禁锢,径直朝我汇聚而来,余树借给我的那点微薄灵力被消融殆尽,我身上又开始生起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
借着这些恶念的力量,我抬指冲着虚渊之上漂浮翻滚的黑气发号施令:“归!”
恶念盘旋着汇聚成一团又一团浓黑的风暴,从各处凡世中升腾而出,径直朝我涌来,周遭的鬼影见飓风袭来,拥挤着朝鬼门关退去。
黄泉道上的曼珠沙华被风卷起,如鲜血滴入墨中一般盘踞在我身边。
随着恶念入体,我的理智开始消退,记忆中有关杀戮的场景不断浮现,那快感如同附骨之疽,蚕食着我的良知,让我对鲜血和残肢的渴求愈发浓烈。
在这些蜂拥而来的恶念之中,夹杂着几只引魂蛊,等我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引魂蛊裹在恶念之中,一并涌入了我的身体。
渐渐地,我感觉自己的四肢开始不受控制,我的意识像是被关进了一座漆黑的牢笼,牢笼里只剩下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像是蛊惑又像是叹息:“阿姐,阿姐”
“放我出去!”我在各处寻找出口,想要逃离这处牢笼,却怎么也走不出这黑暗之所。
“出去?”那道声音狞笑了起来,“你回不了头了,你只能来我身边!”
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前世误杀济明的大殿之上。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只会用这一招。
我闭上眼,试图将意识散开,寻找时机重新拿回自己身体的主控权,就在这时,黑暗被劈开了一道口子,而后金光涌入,逼退了阴霾,我听到有人在一遍遍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阿离,醒一醒!”
我倏得睁开眼,一双带着担忧与焦急的眸子映入眼帘,身前之人一手握着我刺出的剑身,一手正往我体内灌注神力,他额间的金色焰火亮得灼人,竟让我瞬间便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