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我脸上真切的痛苦,又回想着我这几个星期的反常和疏远。
她那颗成长在父母保护的象牙塔下单纯的、用正常逻辑构建起来的大脑,第一次,触碰到了一个它完全无法理解的、黑暗而扭曲的世界。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裂开了一道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缝隙。
而缝隙的对面,是她完全未知的,人性的深渊。
卧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那句石破天惊的坦白,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足以颠覆一切的惊涛骇浪。
蔓蔓就那样呆呆地看着我,那双总是盛满爱意与温柔的眸子里,此刻充斥着我从未见过的、复杂到极致的情绪——震惊、茫然、荒谬以及……一丝被背叛的刺痛。
她的大脑,显然还在处理着我刚刚抛出的、那个完全超乎她认知范畴的信息。
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干涩而又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她破碎的世界观废墟里,艰难地挖掘出来的。
“……为什么?”
她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哭喊,只是用一种近乎虚脱的、平静的语气,问了这三个字。
“为什么……会那样想?”
辩论开始了,一场关于爱与欲望的、注定没有赢家的辩论。
“我不知道。”我苦笑着,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疲惫。
这不是伪装,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或许,是从看到那张照片开始。嫉妒,愤怒……那些情绪,像毒药一样,在我身体里发酵,然后……就变成了这种……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的东西。”
“可是……爱一个人,难道不该是……想要完完全全地占有她吗?”蔓蔓的声音里,充满了逻辑被颠覆的混乱,“你爱我,所以你应该讨厌任何触碰过我的男人,你应该想抹去我所有的过去,而不是……而不是去幻想它……这……这根本说不通!”
她用她那单纯的、非黑即白的爱情观,试图来解构我这道复杂而无解的难题。
“是,你说的没错,是这样的。”我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自嘲,“但或许……我爱你,已经爱到不正常了。我爱你,爱到想要占有你的全部。不仅仅是你的现在,你的未来,还有……你的过去。”
“那段我没有参与过的过去,对我来说,是一个黑洞。我越是不知道,就越是想知道。我越是去想,就越是嫉妒。而那份嫉妒,在达到顶点的时候,就变成了一种……扭曲的……沉溺。”我艰难地,找到了一个词来形容我的状态。
“……所以,”蔓蔓似乎听懂了一点,但她的脸色,却变得更加苍白。
她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怪物,“所以,那一天晚上……你对我那么粗暴……你把我当成了……”
“我不知道!”我打断了她,因为我不想承认,那一刻,我确实把她当成了那个幻想中的、被李浩干过的女人,“我只知道,我失控了。而事后,你那句“我别原来更硬了”,就像一个魔咒,让我彻底……陷了进去。”
蔓蔓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她大概从未想过,自己那句娇羞的、表达爱意的话,竟然会成为我和她欲望的枷锁。
“不……不对……”她拼命地摇头,试图用她自己的逻辑来反驳我,“老公,你只是……你只是太爱我了,又太久没有发泄,所以才会胡思乱想。这不是你的错。我们……我们只要像以前一样,好好地做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天真地以为,只要堵上耳朵,捂住眼睛,一切就能回到正轨。
“不是的,蔓蔓。”我残忍地,打破了她的幻想,“你以为,我这一个多月,为什么不碰你?因为我已经试过了!我试着不去想,我试着像以前一样,只想着你,只想着我们之间的爱。但是,我做不到!”
“当我进入你的身体,我满脑子都是你被他进入的画面!当我亲吻你的嘴唇,我满脑子都是你为他口交的样子!那些画面,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我的脑子里!我越是想摆脱,它们就越是清晰!”我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然后,我的身体,就会……可耻地,变得更兴奋!蔓蔓,你懂吗?我已经……被污染了!被我自己的嫉妒和幻想,彻底污染了!”
我说着,几乎要崩溃。
这不是演戏,这是我这一个多月来,最真实的写照。
我被困在自己制造的牢笼里,每一次挣扎,都只是让锁链收得更紧。
而唯一的钥匙,就握在眼前这个,被我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人手里。
蔓蔓看着我痛苦的样子,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挣扎。
她的大脑里,有两个小人正在疯狂地打架——这是蔓蔓后面告诉我她当时内心真实的想法。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代表着她所有正常观念的小人,正在声嘶力竭地对她喊:“离开他!他是个变态!他疯了!正常的男人,怎么会想这种事情?”
而另一个,穿着黑色蕾丝睡裙的、代表着她对我深沉爱意的小人,却在流着泪,轻声对她说:“可是,他那么痛苦……他那么爱你……他只是……病了。他不是不爱你,他是太爱你了,才会变成这样。你忍心看着他一个人,被这种痛苦折磨吗?你不是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会陪着他吗?你需要理解他!”
她看着我,看着我脸庞上那份毫不作伪的痛苦和挣扎。
她想起了我们恋爱时的甜蜜,想起了我将她从那个小小的咖啡店里解救出来,给了她一个家。
她想起了我为她做的一切,想起了我那句“我沉垣这辈子,就你一个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