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上京城。
长街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於耳,处处透著盛世繁华。
一辆青帷马车缓缓驶过喧闹的街市。
车帘被一只白皙的手掀开,沈初探出头来,好奇地东张西望,打量著这座久负盛名的都城。
“原来这就是上京!真好!”
他生得实在出眾,眉眼如画,一身云纹绸衣更衬得气质清贵,发间暖玉镶金的冠子流光溢彩,一望便知是江南水乡娇养出的富贵公子。
路人不免驻足侧目侧目。
沈初却毫不怯场,反而笑著朝窗外挥手,“你们好!”
“二少爷!”林嬤嬤忙將他拉回车內,压低声音,“临行前老爷千叮万嘱,要您低调些,这才进城就……”
沈初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天高皇帝远,父亲哪管得著上京的事?只要嬤嬤不告状,他自然不会知道。”
林嬤嬤无奈地轻拍他一下:“就你机灵!可记住了,国子监里多是皇亲贵胄,千万收敛性子,莫要惹是生非。”
“知道啦。”沈初嘴上应著,眼底却闪著狡黠的光。
林嬤嬤笑著嘆气。
她知道,自己是管不住二少爷了。
这些年,沈家发生了太多事了,二少爷也变了很多。
这孩子小时候乖巧得让人心疼,柳姨娘去得早,老爷那时沉溺悲痛,对他不闻不问,那会儿的二少爷像是角落里没人过问的杂草。
七岁时,二少爷遭了人贩子绑架,老爷急坏了,好在人找回来了。
这事林嬤嬤到现在都记得。
当时老爷要打少爷,谁曾想,巴掌还没下去,人就倒地上了。
当时什么药都灌了,大夫来了几十个,都不见好。
大夫查不出病因,只说少爷身子弱,是不足之症。
沈老爷一声不吭,在床边守了好几日。
兴许是那一回,老爷总算想通了,他罚了张夫人,勒令张夫人从此不能再苛待二少爷。
从那以后,二少爷的日子就好起来了。
老爷对少爷疼爱有加,比两位嫡子还要更甚一筹,少爷便被惯得越发顽劣了。
不过也挺好,如今这般鲜活的模样才像个孩子。
七年前,张夫人不知为何忽然发了癲,提著剑要杀二少爷,还好被人拦下。
老爷勒令把她禁足在府里,前几年人就变得疯疯癲癲了。
林嬤嬤去看了她几次,挺可怜的,但是想起她做的事,又不觉得她可怜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林嬤嬤总觉得柳姨娘自绝和张夫人有关。
如今,也算恶有恶报了。
林嬤嬤以前总担心她家少爷不受宠爱,长大后可怎么办,没想到如今却是反著来了。
这一切的变故,好似都是从七岁那年,那个人贩子拐走二少爷开始的。
偶尔的时候,林嬤嬤还挺感谢那个人贩子的。
前几年,少爷不知怎了,吵著闹著要来上京国子监读书,求了老爷好多次。
老爷嫌上京远,不让少爷去,少爷还绝食,硬是让老爷改了主意。
这不,总算到上京来了。
沈初从进入上京城起,就一直在外面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寻了好一会儿一无所获,他懨懨地才放下帘子。
他问车夫:“王叔,什么时候能到国子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