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一断,她有些愣了。
“只要?是为陛下,都是值得的。”
嗓音温润,语气沉静,这话与国师青莲从前说?话的语气,并无什么区别。
可?楚灵均直觉……这里面藏着些她不?知道的东西。
她目含探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目前的青年人。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闪了闪,不?经意间,露出些掩盖在玉色长褂、清冷颜色之下的情思。但还没等楚灵均辨清这缕情思,那微不?可?察的异色便消逝在了满殿春光之中,只余下满眼的波澜不?惊。
他缓缓起身告了辞,举止雍容,姿态翩翩,没有半点儿不?妥。
楚灵均笑了笑,暗道自己果真是想多?了。她揉了揉脑袋,再次提起朱笔,在堆叠如山的奏章上落下御批。
偶一抬头,恰好便看见了青年国师渐渐消失于长廊的身影。
只是,人虽走了,那缕荡涤人心的梵香却还残存在临华东侧殿,极浅淡,却极清晰。
楚灵均弯了弯眉,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让六尚局给?自己换个类似味道的熏香。如今临华殿熏的香虽好,闻久了却总觉得头疼。
“陛下,镇北侯在外求见。”
楚灵均已许久未曾听见过这个名号了。
如今再次听到,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不?过算算,他也的确是该来谢恩了。前两日,自己便下了旨意,拜裴少煊为兵马大都督,率军镇守北疆。
“他是来谢恩的?”
“也为辞别。”清瑶颔首答:“镇北侯明日便要?北上赴云中郡了,故而来拜别陛下。”
早些回去?也好,免得徒增是非,让北狄残部钻了空子。
“姑姑,你让镇北侯走吧,不?必讲究这些虚礼。朕待会儿还要?去?含光殿,无暇接见他。”她懒懒地倚在凭几上,随口扯了个借口。
楚灵均能理解他的苦衷,也尊重他的选择,但这并不?代表她乐意见到旧情人。
清瑶应是,转身去?向丹墀之下等待的外臣传达皇帝的意思。
“侯爷稍安,陛下此刻恰无闲暇。您也知道,陛下不?是讲究虚礼的人,您请回吧。”
女官依旧是记忆中端庄持重、滴水不?漏的样?子,只是,他却已不?再是能肆意留在殿下身边的少年了。
裴少煊望着近在咫尺的临华殿,心里的悲伤几乎难以自抑。此时此刻,他是如此地想抛弃一切,闯入那扇厚重的朱门,再见他的殿下一面。
然而……他不?能。是他自己背弃承诺在先,往后,便再不?能去?求她的眷顾,她的恩泽。
他望着眼前的桂殿兰宫,俯身大拜,如是者三,久久不?起。
直到微凉的清风拂过殿前丹墀,即将远行的将军才?松开了紧握的手掌,如梦初醒地起了身,最后望了眼巍巍宫阙。
他这一生,已不?敢再有他求,只愿他的陛下能够多?喜乐,长安宁,乾坤永寿,德威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