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湃章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儿子。
以前他都只是小打小闹,徒有意气罢了。而如今,经历了战场的淬炼,他终于变成了一把开了刃的剑。
“你很好,”陆湃章说:“几日前,孟乘亲自登门劝我。他是爱才之人,你能得他的青眼,说明你确有本事,是我这个做老子的耽误了你。”
陆怀海回得不冷不热:“儿子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实际上做起事来样样都敢,我还不晓得你?”
陆湃章站起身,鼻子出气,轻嗤了一声,陆怀海随之也站了起来。
陆湃章猛然发现,这个儿子已经比他高上许多了,背脊也不再单薄。
这不禁让陆湃章怀疑,自己从前对他的控制到底是好是坏。
“你以白身立下的军功,孟乘已经替你报上去了,不日,该有的封赏你都会有。于公,这次你做得很不错。”
陆湃章从来都是严父,这样寥寥的夸赞,从他嘴里出来已经是很难得。
陆怀海听着,却没什么反应。
因为下面一句才是重点。
“于私,你不告而别,让长辈亲朋挂心,是为不孝。”
陆湃章淡淡道:“你说,不孝子孙,该当如何?”
——
月窗是亲眼瞧见陆怀海送谢苗儿回来的,她憋着笑去调侃自家主子:“姨娘,咱们小少爷,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您,可真不得了。”
谢苗儿拿手背推她,道:“只是赶巧了,我恰好从角门出来,遇上了而已。”
不过话虽这么说,陆怀海回来了,她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晚上饭都多添了半碗。
月窗煞有介事地给她添饭,边道:“哎呀,小少爷回来了,饭都吃得更香了,这几个月清减的肉啊,可算是能长回来了。”
谢苗儿便瞪这小妮儿,不过她的眼神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
月窗是个进退得宜的,知她脸皮薄,略开了开玩笑后便收敛了神色,继续忙自己的活儿去了。
谢苗儿的心却早就随着陆怀海飞走了,她早早地梳洗好,盘腿坐在床沿打着络子。
她眼下完全无法集中思绪,做不了什么废脑子的、比如说算账看书一类的事情,她又很珍惜自己健健康康的每一天,一刻也闲不下来,所以便做起打络子这种不用过脑的琐事来。
可是打着打着,她的心思也一点都不在络子上,线缠乱了好几回,索性把它也丢开了。
谢苗儿倚在床柱上,透过长格窗望着外头坠啊坠的雪,在想他今晚会不会来找她。
方才和他匆匆走过,她还有很多想说的话没来得及对他讲呢。
一直等到很晚,也没有等见他来,月窗都小心翼翼地来敲过两次窗来劝她早些歇下了。
谢苗儿叹出一口白气,等它渐渐消散了,终于还是把自己蜷进了被子里。
虽然本来也没有抱着什么期望,可她还是不免有一点失落。
躺在漆黑的帐帘里,谢苗儿心想,没关系,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明天起来,她可以去找他。
正想着呢,她忽听得一阵激烈的拍门声。
有人在敲院子的门。
谢苗儿惊坐起,月窗已经趿着鞋去开门了。
她问来人:“半夜三更,什么事情要来吵我们姨娘?”
来人是东苑里做事的小厮,他急切道:“小少爷出事了,让我请姨娘过去呢!”
谢苗儿正拢着自己的披风往门口走,闻言,她忙奔了过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厮很着急,“姨娘,您随我来东苑就知道了。”
谢苗儿二话不说,跟着他去了。
月窗乖觉,他们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回屋拿了汤婆子出来,塞给谢苗儿,和她一起往东苑去。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