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未在丰达站稳脚跟,林钦大可以用私生活混乱这样的理由来攻讦自己,这个社会都不能够理解同性间的感情,更遑论林家那些恪守成规的遗老遗少。
光凭想象,闻奈便能猜到未来的路不会那么顺利。
只是,她看着宋卿安静的侧颜,根本不忍心让她失望。
宋卿永远是她的例外。
在守墓人进去拿毛毯的空档,闻奈的指腹碰到宋卿的下颌,忍不住摩挲了几下,抬起来,咬下去,舌尖试探性地舔舐着。
宋卿先是怔愣,松开牙关,眯着眼睛迎接她。
两种木质调融合在一起,很清浅的味道,特别是宋卿在道观住了几天,身上沾染上香火气,让闻奈恍然觉得在轻吻一个超脱俗世的人,像在特定的场合下偷情,更加刺激。
淡淡的愉悦在两人眸底流转,吻了不足半分钟,闻奈退出来,又咬了下,留下痕迹,揶揄道:“还像在做梦吗?”
宋卿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晶亮的眸子像餍足的小狗,“像,像触不可及的美梦。”
“油盐不进。”闻奈曲着指节敲了下她的脑门。
宋卿傻愣愣地笑了。
这时候,守墓人阖上窗户走出来,臂弯里搭着条毛绒绒的毯子,嘶声道:“盖上这个,烤着火就不会冷了。”
宋卿恢复了冷淡的神色,好像满腹柔情只予一人。
闻奈道了谢,接过来,掸开毛毯,盖在两人肩上,她们缩在一起取暖,相互依偎的影子被火光投射在墙面上。
“山里露水重,你们应该多穿些的。”守墓人不赞同道。
闻奈与宋卿都没有反驳,相视一笑,心里都有种难以言说的温暖。
守墓人是个年近半百的女人,发丝斑白,但脸上的皱纹很浅,只有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会明显些,是一眼就能瞧出故事感的长相。
宋卿惯不爱说话的,闻奈瞥见窗户玻璃后面是整排的书架,找了个话题与她聊起来。
女人身边放着古朴的收音机,如今大多数无线电台都关闭了,只好整日播放着音乐频道,她极少与外界通信,气质像上世纪画报里的知性女人。
“我爱人在这里。”她遥望着成排的墓碑,眼神里满是眷恋,“在她生前,我们便约定好,以后若是谁先走了,另一个人不可以沉溺在过往的回忆里。”
闻奈与宋卿默契地没有搭腔,空气里环绕着陶笛萧瑟悲怆的音调。
青烟缭绕,她们坐在这里,听了半小时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最后茶都空了,茶梗冲泡的汤汁,毫无技术可言的手法,闻奈却品出了一丝甘甜。
这样的体验,是永生难忘的。
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渐小渐大,轮流了几个回合。
余叔发了消息来说路不好走,才到停车场,上来需要的时间会更久。
差个把小时到晌午,她们再留下来,就要被招待着吃午餐了。
守墓人独守山中,经济状况显然不太好,宋卿不太想给人压力,便找了个理由告辞,闻奈也是非常赞同。
阿姨非要把伞给她们,也被婉言拒绝了。
起身走到屋檐边,宋卿脱下外套,长款及膝的风衣,罩着两人也绰绰有余,两人站在雨幕里同小木屋的主人挥手道别,背影逐渐消失不见。
走了段路,雨水还是不可抑制地打湿了宋卿的衣裳,特别是后腰,浸骨的寒意。
但是闻奈被宋卿保护得很好,只有裤脚是湿的,幸好没有打雷,让她们可以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下稍作休憩。
这时候雨比较小,闻奈从风衣的阴影里出来,躲在宽大的芭蕉叶下,伸出手来接雨水。
这个样子的她像极了高中无忧无虑的时候,喜欢风,喜欢雨,喜欢音乐,喜欢自由。
宋卿只是看着,就心底酸软。
“姐姐在干什么?”宋卿的目光里满是爱恋。
闻奈羽睫微颤,手腕淋着雨水,脆弱不堪的莹白,“在等雾气漫上来。”
她微微勾起唇角,单纯得像个小孩子。
在雨天等雾,真浪漫啊。
这样富有浪漫情怀的姐姐,她却给了个那么朴素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