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朔摇摇头,失笑感叹道:“慌成这?样,看?来定风城真是乱作?一团……不救不行。”
话落,正巧陆德生领着?刚施完针的少年走入帐中。
陆德生一脸疲倦,告知陶朔,近来魏弃数次重?伤、皆伤在心脉处,虽很快痊愈,但体内气血又一次开始不受控制,金针无法彻底压制。
陶朔本就是个“医痴”,一听此?言,立刻来了?兴致,随手便将那信函扔到桌上,开始与他探讨起施针的要?领来。
公孙渊见?状,亦无心再留,借口布置回援事宜,掀开帐帘离去。
帘落,一缕寒风却趁势钻入帐中,那信函被吹拂而起,飘飘然、落在始终静立不语的少年脚边。
魏弃没有低头。
反倒是陆德生循着?那纸页落地的方?向,不由垂眼望去——
而也?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瞥。
看?清那上头所写,他倏然两眼圆瞪,满脸不敢置信。
“怎么了??”陶朔问。
“这?信……”
陶朔道:“定风城出了?事,守将写信求援,你不是一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么,怎么这?副表情?”
说着?便把那信捡起。
陆德生顿时脸色大变,甚至来不及喊他“住手”。
魏弃波澜无惊的眼底,已然印上那笨拙字迹。
简简单单的几笔,却写得如稚童般仔细认真——
沉沉。
无神的双眼倏然定住,定在那字上。
似乎认得很费力,他的视线只?不断的、反复的在那两个字上停留、逡巡。
沉……沉。
沉沉。
陶朔甚至没看?清他动作?,手中的信已被人?劈手夺过,一脸茫然地看?向身旁的陆德生。
可旁边哪里还有人??
“快。”
陆德生察觉不对,扭头拦在营帐门前,忽冲他扬声道:“恐会坏事。快吹笛……让殿下回大帐去!拦下他……快!!!”
第46章前夕
直到被?接出监牢,舒舒服服地泡在浴桶里洗了个澡。
久违地打扮整齐、看向铜镜中精神爽利的?小?姑娘时?,沉沉仍有些恍惚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她被?关在牢里,稀里糊涂地关了半个多月,想过自己会被?狼狈地放出去,会因为?手里缺了户籍文书而处处受阻,想过无数种狼狈的?下场。
但无论如何,她都决心找到那日城楼上惊鸿一瞥的?红衣人。她想亲眼见一见他,确认他、是否就是自己失踪多年的?兄长。
如今,她见到了。
可经年未见的?“兄长”,却说自己摔落悬崖、失了许多记忆,忘了她的?名字,也早已遗忘了江都城谢家的?旧址。他只依稀记得,自己确有一个?妹妹。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又说出许多他们少年时?的?趣事,那些身为?兄长、为?了她出头打架、陪着?她上山下河的?往事。
他还说,记得自己的?妹妹、那个?梦里始终看?不清脸却让他记挂的?小?姑娘,分明是个?滚圆的?白雪团子,而非如今这般瘦弱伶仃的?模样。
“你瘦了许多。”
他爱怜地抚过她的?脸颊,说妹妹,你吃了许多苦。
可他又何尝不苦呢?
先是摔落悬崖、被?农家所救,后又遭人欺骗,辗转被?卖到北疆为?奴,花费数年,方?才苦心钻营混出了头。
如今的?他,名为?“尹轲”,是魏军主帅樊齐手下、颇受重用的?一名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