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舍尔愣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他慢吞吞扫过缪那深红色的寸头,语气微妙:“很?酷。”
确实很?酷,蜜皮红毛的寸头猛男,再?加上天生自带的海洋沙滩般的热带气质,完全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缪的眼睛几乎弯成一条缝,猛男秒变害羞壮狗。
第四次,阿舍尔扫过长桌,刚准备说什么就看到迦勒在动?。
“——谁都不许动?!”阿舍尔快速开口。
嘴巴张开半截的迦勒僵在座位上,开放式厨房里的三个虫族顿了顿,看似漫不经?心地掌控厨具,实则一个个竖着耳朵捕捉餐桌上的动?静。
阿舍尔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怎么?刚刚是故意不想我开口?”
桌子?上静悄悄一片,但每一个感知到虫母视线的雄性?虫族,均心虚地低下脑袋,像是在逃避什么。
不过他们也?确实在逃避,当妈妈恢复的那一刻,虫群们比谁都清楚,那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究是要落下来?的。
——毕竟到现在,妈妈从未正面回应过他的去留。
在沉默里,阿舍尔继续道:“是怕我说出?你们不想听的那一个答案?”
迦勒动?了动?嘴巴,小声嘀咕,“那要是我们不想听的,您会不说呢?”
阿舍尔挑眉,“你觉得呢?”
“……我不敢觉得。”
他们都怕空欢喜一场。
“其实妈妈早就有选择了,对吗?”坐在一侧的旦尔塔开口。
说这话的时候,祂正直勾勾地望着阿舍尔,猩红色的眼瞳里倒映着虫母的身影,一如过去的每一次对视,祂都会把?妈妈看得很?清楚、很?清楚。
“是的。”
阿舍尔点头。
真?正的决定他也?不太?确定到底是哪一天做出?来?的,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正如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习惯了虫群们的靠近。
一面是坚持了二十多年的人生计划,代表着阿舍尔曾经?作为人类的一切坚持和根本?;一面是执着找他六百多年,已经?令阿舍尔动?容的虫群。
当二者相互碰撞的时候,阿舍尔发?现自己贪心到想要得到一个两全其美的结果。
世间难得两全法,但阿舍尔忽然想试一试。
当完美虫母模拟器的解绑进度跳跃到50%的那一刻,当所有雄性?虫族都竖起耳朵听的时候,坐在主位上的阿舍尔忽然开口道:
“你们还愿意再?等我十年么——”
十年的承诺
十年。
对于星际时代的人类寿命长度来说,十年并不?能算是一个小数目。
这是婴儿期到孩童期的过渡,是少年期到青年期的成长,是青年到壮年的跨越,也是壮年行?至老年的必经?之路。
十年是阿舍尔漫长求学路里的一部分,也是他从前为自己定下的目标追求年限。
似乎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在阿舍尔的母亲尚在人?世时,他就习惯了规则与计划,那?时候贝利斯老宅里空寂到除了他和闭门不出的母亲,就是沉默的仆从,一整个空落落的巨大宅邸里,幼年期的阿舍尔甚至找不到说话的人。
没有同龄人?,没有陪伴者?,来自?母亲的关心零星到他扳着手指都能数得清,可又因为早熟,知道自?己的诞生并非母亲所期待,所以阿舍尔从未抱怨过什么,只安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去习惯并适应孤独。
孤独的时候可以做什么?
有些孩子是歇斯底里地?哭喊,希望能得到父母长辈的关心;而有些孩子则是顺应孤独,一行?一行?地?列出能够打发孤独的事情,按部就班地?去完成。
阿舍尔是后者?。
那?样的习惯是在幼年时养成的,以至于后来的少年期、青年期,他也始终如一奉行?着。
所谓的“十年”不?仅仅是阿舍尔·贝利斯从前?的人?生计划和目标,更是帮助他熬过孤独童年时的唯一光源。
……
此刻,半开放式的厨房里,伽德伽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赫尔端着盘子的手僵硬在半空。
另一层的餐桌上同样安静,每一个坐在位置上的雄性虫族都闭紧了嘴巴,目光灼灼地?望着主位上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