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片刻,沈时序收回手,皱眉道:“他叫我,我没听到吗?”
陈嘉之心头蓦地一酸,明白沈时序应该跟护工打过招呼。
但累成这样没醒,醒来第一时间反而是责怪自己。
倘若是旁人,应该是:他没叫我吗?
得多谦逊礼貌,才会这样问?
“你在休息呀。”咳了两声,陈嘉之浅浅的笑,“吃饭吧,你好辛苦啊。”
倘若是以前,沈时序大多一句——知道就好,或者少给我作妖闹腾。
“我乐在其中。”今天的他灿然一笑,“而且没你厉害。”
陈嘉之哼了个小小的、疑问的鼻音:“嗯?”
没有解答疑惑,沈时序在小圆桌坐下,边揭盖子边说:“刚刚在心里给你加了一百分。”
“满分是多少。”
“就100。”
期间,护士进来给药,新的一天,化疗开始。
待沈时序吃过早饭,在陈嘉之软绵绵的威胁下,他也一起躺上床休息。
由于锁骨处的输液港吊着输液管,没办法抱。
于是两人面对面侧躺着,互相注视着对方。
“睡觉。”摸到沈时序的手,陈嘉之气音劝,“你快睡觉。”
“不累。”沈时序答。
“我要生气了”几乎快听不见。
“想怎么气就怎么气,最好来点别的情绪。”沈时序轻轻捏他的脸,“什么样子都好看。”
“睡觉。”
“不累。”
怎么劝都不听,没力气劝了。
尾音颤得厉害,陈嘉之静静掉泪,“你快点睡不然让妈妈她们来了”
“我不想她们来她们要担心得哭”
“让护工进来照顾,求求你了,快点休息”
鼻腔涌起一阵酸楚,沈时序紧紧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才有了动作。
他揩去陈嘉之脸颊的温热,然后承受不了般捂住自己的眉眼,指尖也在微不可察的颤抖。
“我马上睡,马上睡“保证道,“宝宝,别哭别哭”
化疗剩下的三天,他忘了自己同陈嘉之是如何一起熬过去的。
累,累到精神恍惚。
累到每天都不想面对,可仍要撕扯着视线去体会。
多年后某些时刻,当他蓦地记起。
剩下的那三天里,茫茫然才有了画面。
陈嘉之那么努力的吃饭,那么努力的吃药,那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
那么勇敢
痛苦到发脾气,痛苦到说胡话,还在意识不清的呢喃。
“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会好起来的。”
“谁都打不垮我,我是最棒的,我要活下来。”
“我要好好治病,我要好好和沈时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