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与萧迟砚早就等在了府门口,原先他们住的宅子已经上了牌匾,上书‘顾府’二字。
从卯时开始,经过门口的每一辆马车顾怜都不愿意放过,仔细看着,生怕错过什么。
终于,一辆有些破旧的马车慢悠悠行驶过来,然后停在了他们面前。
顾怜有些紧张,被萧迟砚扶着才不至于显得狼狈,她将肚子托住,两步作三步地迎上去。
“阿兄!”
顾钰从车厢里出来,当看见妹妹时,几乎愣在了原地,“小怜,你……”
顾怜含着泪朝他笑了笑,“六个月了。”
顾钰变了很多,黑了,瘦了,眉目沧桑了,就连身上穿的衣裳,也有些破烂。
顾怜看清他垂着的,那双生了冻疮的手,别过脸用帕子擦泪。
顾钰的目光移向萧迟砚,又转向顾怜,用衣袖揩了揩眼角,“一路太乏了一些,眼睛有些酸。”
顾怜擦干泪道:“阿兄,你快进去,饭菜已经备好了,你用完就赶紧歇着。”
“好,”顾钰知晓自己能回来,十有八九是靠着顾怜在京城周旋,他不敢想胞妹是怎么做的,但能知晓过程定然艰难,“都听你的。”
他想要走在妹妹身边,步子犹豫了一下,稍微放慢,走到了两人身后,观察着他们的举动。
见到萧迟砚同样也是步子落在后面半步,几乎目光没有离开过胞妹,时刻注意着,顾钰才放心。
顾怜身子重了,闻不得酒气,萧迟砚与顾钰便以茶代酒,说说这一年来的事情。
大多是顾钰在说,萧迟砚听着。
顾钰话也变多了,面不改色说着自己在岭南小县做县令时的事情,施粥、开荒、建学堂,还理清了许多陈年旧案。
那些顾怜给他买的衣裳大多都在外出的时候坏了,后来他舍不得再穿,所幸一直穿旧的,好歹不会心疼。
提起夏日的毒虫,以及邻海地区的兵乱,他亦是面不改色,只说自己还算幸运,起码留了命回来。
待到饭闭,萧迟砚便去院子外面等顾怜,让兄妹两人能说些话。
顾钰看顾怜消瘦的模样,潸然泪下,“是我没用,处处拖累你了。”
顾怜哽咽了一声,“莫要这么说,我们是兄妹,我怎能任由你在那个地方受苦?”
“孩子?”萧迟砚一怔,一个呼吸后才慢慢反应过来,又呢喃了一句,“孩子?”
他的眸里聚起一点星光,掌像是想触碰又不敢触碰般,放到顾怜的肚子上,“我们……有孩子了?”
顾怜打掉他的手,置气般,“不是孩子,那还能是什么?”
她唇角噙着笑意,然后见萧迟砚弯下腰来,耳朵贴到了她的肚子上,就连握着自己腰肢的手都有些抖。
顾怜本想说些什么,说不出来,反而有些哽咽,故作平静道:“好啦,又不是什么大事,该来的总会来,别这样。”
想起来自己这个月的经历,她默默擦掉了眼角的泪。
萧迟砚握住她的手,语气诚恳,也像是粘了点晶莹在眼角,“对不住,我竟然现在才发现……”
他抱住顾怜的腰身,再次道:“小怜,对不起。
顾怜默默放下杯子。
戴维完全察觉不到顾怜的想法,他绞尽脑汁想着萧家的那些人口,还有一些发生的事情,却发觉自己实在知晓的不多,于是就捡了些自己了解的说。
“表哥他母亲比较强势。”
郡主娘娘,势力强大,说一不二,可不是强势?
“父亲比较古板。”
不让儿子从戎,气了好多年,还是在工部,成日和那些什么图纸什么打交道,可不是古板?
“胞妹比较骄纵。”
没有庶出兄弟,自小娇养着长大,郡主娘娘对她很纵容,可不是骄纵?
“表兄也很好,偶尔凶些,会打人之外,旁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将军在军营打人可疼了,戴维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