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有些事情与其勉强,不如各自安好。
先前秦芬说要回娘家寻人,范离还当会随意要两个使唤丫头来,不曾想,竟费力巴拉地寻了这么两个人来。
这么两个丫头,无论哪个配有贵,算起来都是有贵高攀了。
范离对秦芬已是十分的满意了,这时又多了两分,他坐在秦芬身边捏一捏她的手:“是不是又没吃下饭?桃香腌的那盐津梅子拿来了没?还有,岳母叫人送了糕点来,阿馥你要不要尝尝?”
玉容和采莲两个听了这话,连忙将食盒搁在了桌上。
秦芬哪有半点胃口,闻见食盒里隐隐透出的米糕味,一阵恶心又涌了上来,回身连连作呕。
干呕了半天,秦芬眼里都沁出泪了,还得端庄持重地回转身来,寻个借口,把玉容和采莲留下:“我如今没胃口,正想吃些家里的菜,你们两个就留下给我做菜吧。”
“是。”玉容和采莲齐齐出声应答。
桃香领着两个丫头下去,出了院子,脚步不停,却没领着人往下房去歇脚,穿了不知几道门,竟到了厨房。
玉容不由得愣一愣:“这是……”
采莲伶俐些,立刻拦住玉容的话头:“有劳桃香姐姐给我们带路了,我们这就来做午饭。”
桃香立刻明白,这两个丫头,一个伶俐些,一个鲁直些。
做戏做全套,既然姑娘说了要吃家中饭菜,自然得叫两个丫头做几道菜去,这样才好留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桃香进了厨房,找了和南音交好的魏妈妈,细细嘱咐几句,把两个丫头留在了厨房。
玉容对着采莲,脸上颇有些不自在:“咱们……当真得做呀?我还以为……”
采莲却不曾答话,手脚麻利地备菜,等魏妈妈走开了,才轻声对玉容道:“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们听吩咐就是。”
玉容到底也不是傻的,这时已回过神,开始帮着采莲打下手。
觑着无人,她轻轻捣一捣采莲的胳膊:“你方才,瞧见姑爷了没有?”
采莲的手稍稍一顿:“看见了,果然是……”
两个丫头说到这里,互相对一眼,彼此心里都是高兴。
若要做小,那英俊少年郎,总比糟老头子,要容易些。
她们这一批,算上去姜家的两个,都是秦家太太给女儿挑的通房丫头。
闵嫂子选她们这波丫头,是花了大心思的,家生子阖家都在秦府,这自不必说,外头买来的,也得是有家室牵累的,为的就是好拿捏她们。
玉容想一想,又提起正主儿来:“我在秦家时,听见了多少五姑娘的事,什么宽厚伶俐,什么颇得上头心意,今日一见,只是个形容憔悴的孕妇,也不如何厉害么。”
采莲是外头买来的,好容易得了这么个体面差事,自然是万分小心,她只觉得玉容话多,不愿接口,便使唤她去取些银丝面。
玉容老大不乐意的,可是论厨艺,确实是采莲好些,她只能听吩咐,这么着,才算把话头给拦住了。
采莲的意思是什么,玉容心里明镜似的,无非是讨好大妇,小心立身之类的道理。
可是,都已是要做小老婆的了,还那样矫情做什么?不趁早抓住男人的心,还等着大妇把自己洗剥好了送去男人床上么?
再说了,五姑娘吐成那样,别说是服侍男人过夜了,只怕男人呆在她身边都嫌恶心,这时候还不赶紧选得用的人服侍男人,还叫男人闻那痰盂味么?
玉容知道,来的两个丫头也未必都能做通房,五姑娘的意思,只怕还是拣一个好的使唤。
她是家生的,针线又好,怎么看都更合适做通房的,与其等着旁人提拔,不如自个儿争个头筹。
拿定主意,玉容便不再与采莲多话,两人沉默地忙了四个碗碟,到中午饭的时候,一齐捧着到了秦芬屋里。
范离又新得了皇帝赏的一千多亩田庄,秦芬如今横竖是出不得门,干脆把账簿拿出来理一理,等年底了庄头缴租,也不至于毫无头绪。
两个丫头捧着食盒进屋,秦芬头也不抬,依旧看自己的账本,南音上前招招手:“你们把东西搁在这里,跟着柳月下去歇脚吧。”
采莲一声不多说,搁下食盒就退在边上,等着玉容一起出去。
玉容放下东西却不曾走,主动掀开那食盒盖子,殷勤地回头对着秦芬福一福。
她还不曾在范府正经学规矩,南音便拦着不叫她进内室,她也不气馁,站在门口扬着笑脸道:
“姑娘,我们给您做了晋州口味的咸汤泡饭和腊味蒸千张,您爱吃口咸的,这两样正合您胃口,还请您赏脸多用些吧。”
话未说完,隔着三丈远的秦芬已被那腊肉的味道给熏得直犯恶心,她不愿在两个新丫头面前太失颜面,只好耐心等玉容说完,强忍着点点头:“好,你们有心了,下去歇着吧。”
南音已看出秦芬的不适,连忙撮着两个丫头出去:“柳月快带你两位姐姐好生歇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