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时,花罩门后传来满宵敞亮的声儿:“姐姐,我带大夫来了。”
虞秋烟靠在榻上,精神不济,想着莫不是张大夫来了,正要让赏云将床上帐幔合上。
帐幔合上了半边,外间的人已经走进来了。
——竟然是戚九。
她不禁掀开帐幔,讶然道:“戚九?你怎么会是你?不是梁府的……”
“奴婢便是梁府所请的女大夫,今日是替梁府而来。”戚九福了福身。
听了这话,虞秋烟想起昨日情景,不由微微勾起了唇角。
盈香搬了个杌子让戚九坐在架子床边号脉。
戚九把了一会儿脉,便皱眉问道:“昨日吩咐过虞小姐入睡前喝碗姜茶,虞小姐可喝过了?”
这丫鬟性子简直和她主子一样,一板一眼,半点不会看人艳色:“虞小姐昨日若及时驱了寒气,今日便不会病的这般厉害,如今寒气入体,染了风寒。”
昨日她回了府后谁还顾得上这个,只一心想着前世今生的事,想着启言怎么会是肃王殿下。
可一旦发现了此事,便好像又能在顷刻间联想起诸多事情,譬如为什么在梁府他一眼就望向她,譬如街道上,画舫上……
她将那张冷肃的脸想象成启言面具下的面容,既觉得十分相衬又觉得难以置信。
“奴婢为小姐开服药。”戚九写下单子便递了出去。
喝完药,虞秋烟又拉着戚九聊了会天。
“戚九,你今天真的是为梁府来的吗?你主子那边呢?”
“主子确有交代若姑娘身子大好了想出府可帮姑娘。”
虞秋烟想着如今的状况,哑然笑道:“我还是不出去了。昨日的事可查出了什么?”
“奴婢随主子查看时,二位小姐桌案上的酒壶酒盅已经没了,倒是从虞二小姐的碗中发现了一些残酒,那里头加了番叶,番叶有排毒之效,对身体无害。”
昨日满宵就一直惦记着要喝酒,倒没想到机缘巧合还留下了佐证。
戚九解释道:“听二小姐身边看顾的丫鬟说,二小姐是趁你们要出去时,偷偷倒过来的。此事有些蹊跷,不过主子让奴婢告诉小姐莫要多想,小姐安心养病就是。”
虞秋烟点了点头。她其实也觉得同自己无关,毕竟前世她并未经历过此事,今生的变故只在盛玉英身上,可盛玉英没道理去得罪太子……
因而虞秋烟并未纠结真相如何。兴许是生病的缘故,虞秋烟没一会便犯困。
戚九见她打瞌睡,扶着她躺下,便端着药碗起身,顺势收拾了一番桌面。
正要退下,听见接连数声轻语声,似是账内之人发出的。
戚九凝神细听了片刻,才分辨出似乎说的是“启什么?”
像是一个人名,戚九觉得非常熟悉,可又一时想不出来-
皇宫御书房。
两人与案上对坐手谈,一人在一旁檀木椅上观棋。
手谈的正是肃王与当今圣上,观棋的则是太子。
一身黄袍的老者穿的极厚,整个身子都有些缩着。
“真是越发不中用了,当年还能与你皇叔彻夜对弈,如今下了半炷香就不行了,你看看你皇叔,下起棋来也不让着朕。”
“陛下,臣才下了十子。”章启躬身如实道。
“十个子已经够了,这局就罢了吧,朕不想下了。”
皇上面容如常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
章启也将白玉棋子扔了回去,道:“不知陛下找臣有何事?”
“你年纪也不小了,如今边疆大稳,这次回来你可躲不掉了。且今年年景好,年底朕准备宴请群臣百官,皇后给女眷们发了帖子。你先相看,这一次瞧不上也不要紧,来年开春,天儿暖和了,朕着皇后再请些小官之女,你可莫要辜负朕一番好心。朕像你这般大时妃子已经有十来个了。”
皇上瞧着笑眯眯的,话却不留余地,意味深长看着章启,俨然一副“朕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了。
“臣弟……”章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打断了。
“这事不由你,朕想着明年让怀鸿成亲,总不能你这做皇叔的还拖着,到时岂不让天下人笑话怀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