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会儿,宋屿淡淡地继续说道:“与其说我在养它,倒不如说是它无意间选中了我吧。”
夏栀抬起眼看他,很短暂的视线交错,她又迅速地收回目光,“那你总是会来天台遛它吗?”
“嗯。”他说,“遛它是顺手,它不习惯总是被关在笼子里。”
他还挺在乎小仓鼠的想法嘛。夏栀又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时候,他喊着小仓鼠叫儿子的事,脑袋里父慈子孝的画面唰地就闪过了。
父慈子孝……
宋屿也给她起过外号叫仓鼠……
夏栀猛然就心虚起来。不行,不能再多想一秒。
见她闷头闷脑半天都不出声,宋屿手支撑在下颌,凑近了些,他漆黑的眸看她看得很仔细,“问你个问题。”
“什么?”
“这次的模拟测验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只是次小的测验而已,不至于压力这么大吧?怎么搞得跟大难临头似的?
光是看着他的神情,夏栀已经能感觉出来他的无语。
“不是,”夏栀摇摇头,她手腕搭放在膝盖上面,球形态小仓鼠已经心满意足地在她手心里睡着,她的目光逐渐柔和,“而是因为我在想,我为什么不能进步,为什么在努力了却还是得不到好的回应呢。”
她咬了咬唇角,继续说道:“我知道努力的效果不是会立刻就出现的,所以我没有在为我上一次的测验成绩而不开心。但经过这么多天的拼命学习,为什么还是看不到一点儿,哪怕一丁点儿的进步。就好像没有希望,也不想给我希望。”
“感觉已经到了承受力的临界值,连呼吸都很痛苦。”
测验的成绩只是导火索吧,将她和家里的矛盾摆在了明面上,也让夏栀看到了自己的短板。
宋屿眼帘低垂,语气说不上是反讽还是陈述,“本来啊,努力却没有回报才是人生常事。”
“没有任何打消你积极性的意思。”稍作停顿,他继续说道,“但是你太急迫了。”
虽然听在耳朵里很不爽,但夏栀知道他说的是大实话。
最近她真的很心急,总想着是不是多画两张就能出现质的变化,可画来画去,沉不住气的反倒是自己。
气氛僵滞了会儿,宋屿又问她,“跟家里有关系?”
倒也不是宋屿猜得准,而是因为在青春期能给到压力的,除了繁重的课业以外,也就是家里那边了。
小姑娘想了想,还真就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说道:“上次,就是我们碰到变态的第二天。我和我爸妈去亲戚家里吃饭,刚好在饭桌上谈到了成绩。在亲戚面前,我感觉我妈对我的选择很失望。”
“你为什么这么感觉?”他问。
舒了口气,夏栀说:“因为她说她觉得我的选择很胡闹,根本就没有替未来考虑。”
宋屿淡淡地啊了声,“她说得没错。”
“基于你文化课成绩优秀的前提,来艺考确实像脑袋进水。”
“……”夏栀默默在心里咬牙,他说话就不能婉转点吗?!
小姑娘气得脸颊都在泛红,她秀气的眉毛蹙在一起,每个眼神都写满了不高兴。
“但。”
宋屿欲扬先抑地点了点,“不知道命运是什么,才知道什么是命运,不是吗。”
“所以没有人可以对你的选择失望,包括你自己。”
四周蓦地来了阵风,浮动的清冽味道萦绕在鼻息间。
宋屿依旧是懒洋洋地窝在凳子里,他无处安放的长腿弯曲着,递过来的目光清明。
她唇瓣微微张了张,想说些什么。但此刻她全部的语言词汇都仿佛已经匮乏,说什么也不足以抵碰到内心深处的震撼。
有时候夏栀真觉得宋屿活得挺通透的,他不太在意外界的压力,比起同龄人的毛躁慌张,他格外的成熟淡然。可能也正是他这样的人格魅力,才会有那么多人选择和他做朋友。
许久许久。
像是想到什么,夏栀突然抬起眼看向宋屿:“你对待文化课不会有同样的感觉吗?不对,好像也不同。文化课的话,起码努力是能看到成果的。”
比如解题的思路,学会了以后茅塞顿开。但画画真的完全不同,被卡住的感觉,就算老师亲自过来讲十遍,没有突破就是没有突破。
说起来她从钟婉思那里也听到过关于宋屿文化课的八卦,宋屿的文化课分数真的很低,总分能低到都没有其他人单科分高的程度。但他好像真的完全不在乎。换成夏栀,估计都要着急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