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勇眉头一皱,对于尸体没有过多理会,而是在房中仔细搜寻起来。比起李t?永安的死,这一无所获的收寻更让陈勇感到恐惧。
李永安此番带来了的是这些年两淮的盐运账本,这账本牵扯无数人的身家性命。死了一个李永安并不打紧,可若账本丢了,那所有人都得玩完。
陈勇急忙唤来驿丞,盘问事情缘由。
率先发现死者的驿丞被唬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昨儿半夜李大人单骑到了,下官见他衣冠不整,像似赶了许久的路似的,连忙将他迎了进来。我本想着给大人安排洗漱,可大人却道‘有要事办,不让人打扰’。因而大人进了屋后,这一夜我都不曾上来。今日,我早早便将早膳放到门口,可直到晌午也不见大人出来。我便试着在门口叫了几声又始终没人回应,我这才斗胆推门进来,不曾想就见到这般光景,这才连忙去县衙回禀了大人。”
“你是说这一夜不曾有外人进来?你确信?”
驿丞点头,肯定道:“不曾有人。李大人到时已过二更,我将他迎进门后,顺手便落了锁,后面没有其他人来了。”
“驿站里原先的人呢?”
驿丞道:“并无他人。山阴最近多是非,往来的人少了许多,十天半个月都不见一人。”
“这么说来,李御史便是你杀的了!”陈勇忽然历声一喝,驿丞扑通一声,立即跪倒在地,叩首如捣蒜,求告道:“大人明鉴!下官真的不知发生何事!”
第三十七章丢失的账册
洪州几人赶到驿站时,赵十一已粗略检查了一遍李永安的尸体。
赵十一与沈陈二人火热,陈勇本不愿叫他,奈何山阴记录在册的仵作如今仅余赵十一一人,无故不叫他来,反倒落人话柄。因而陈勇仍叫他来,只是勘验时,一直在旁盯着。
当验到脖颈的时候,赵十一道:“喉下痕黑淤色,直至左右耳后发际,横长一尺一寸。”
陈勇疑惑道:“是自杀还是他杀?”
赵十一不答。
沈亭山施展轻功旋身至房椽上查看一番,肯定道:“是自缢。”
“这是为何?”洪州问道。
“屋下自缢,先看所缢处,尘土滚乱至多,则是。如只有一路无尘,不是。”
赵十一道:“沈大人所言甚是。李御史脖颈上的伤痕乃是血痕,说明是被勒死。若是死后被人挂到房梁的,由于死后血液不通的缘由,多是白痕。再者,绳索勒在喉咙之下,舌头外吐,亦是自缢之状。”
众人心领神会。
洪州啐道:“自缢的为何将此处布置成这般晦气模样,看了瘆得慌。”
沈亭山绕着房间的四周走了几圈,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陈勇神色控制不住的慌张,阻止道:“李御史乃是两淮盐法御史,这个节骨眼上,自缢而亡想来与盐祸一事脱不了干系。既是如此,那么李御史自缢一案自然该归我与洪大人管辖。沈大人想来并无探案之权吧。”
沈亭山未及开口,一旁静坐品茗的沈滔缓缓道:“陈大人想来还不知情,犬子受洪大人所托,如今亦是侦办此案的官员。”
洪州不敢正视陈勇质问的眼神,低着头嗫喏道:“虽是如此,但本官与陈大人仍是此案主审,有任何线索必须第一时间禀告我等。”
沈亭山看着陈勇阵红阵白的脸,笑而不语,继续仔细探查房内情况。忽然他鼻子一动,似是闻到什么气味,当下便有了线索。然而他脸上仍装作并无所获的样子,他茫然看向众人,叹道:“此间并无怪处,可曾通知亲眷?兴许应当问问李大人近来可有怪处。”
“李吴氏恰好归宁,如今正在邻县,已派人去请,午后便可到山阴。”差役答道。
“如此甚好。”沈亭山看向洪陈二人道:“两位大人,午后我将与陈脊共同向李吴氏问话,所问将全数记录备案。”
陈勇待要开口,洪州暗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正是哑巴黄莲,有口难言。
事情安排既妥,众人收拾一番便各自散了。
陈脊初出狱来,沈赵二人自是欢喜,回到下处安排一桌吃了,待赶回县衙时,李吴氏已在停尸房呆坐许久。
眼前的男人,她虽早无爱意,却无法割舍。
他在,即使再不堪,也有坚实的依靠。他不在,往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家里的米缸每月要填充多少米?他连交代一句都没有就走了。
吴氏心中凄苦,面容却异常冷静,陈脊对此并不惊讶,倒是她的穿着却引起二人的好奇。
丈夫已逝,她却依然盛装打扮,妆容精致。
吴氏似乎感受到了陈脊二人的目光,冷冷道:“我常在想,如果我更漂亮一些,他是否就会多回家看看我。我特地请成衣店的师傅到家里来为我量身定制衣物,头饰妆容都是我每日精心研究和挑选的,可无论我打扮得多漂亮,他都不愿抬头看我一眼。”
“是因为崔娘吗?”这话刚出口,陈脊便后悔了,他实在不应该在此时去揭人伤疤。然而,吴氏却显得满不在乎。
“如果迎崔娘进门,能让他多回家的话,我又何尝不愿。”
陈脊和沈亭山面面相觑,显然对这番话颇感震惊。
“众人皆以为李永安贪恋美色,与崔娘私交甚甚,只有我知道,他们从未越界。崔娘于他,不过是救下的一名弱女子罢了。崔娘先前的丈夫与李永安是故交。他死后,李永安出于对故友的情谊才代为照顾。好几次李永安都提出要替她赎身,可崔娘却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