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铁门被打开了?,荀玄微把兔儿放回去。
“早上你心绪烦躁,未曾练字,如今可有心情练字了??正好我看看你最近的字如何了?。”
白蝉重新摆放了?白纸笔墨,阮朝汐对着?面?前的笔墨。
五年日夜苦练,练出一手?出众卓然的字品,原来?于坞壁和旁人毫无用处,只是?待嫁议亲时一项夸耀门第、展露家学渊源的象征。她一点都不想练字。
她把笔墨推开,起身去书房里寻找片刻,抱着?一卷书回来?。
荀玄微看了?眼她抱回来?的书卷。“怎的忽然看起史书来?了??”
“史书记载庞杂,纵横千年事,幽微洞人心。极好看的。”阮朝汐在五彩晕光里打开《汉书》。
“西苑里见?不到。从前在东苑里喜欢读,后来?十三岁停了?东苑进学,一本《汉书》读了?一半,至今还?记挂着?。”
对面?望过来?的目光里带着?宠溺纵容,并未阻止。
“也?好。年少时多读读史,有利于眼光长远,看人也?会精准些。”
两人如常地对坐在书案两侧,寂静室内起了?沙沙的书写声,和偶尔翻阅书卷的声响。
荀玄微漫不经意?地说了?句,“你霍大兄今晚就要来?了?。或许有东西带给你。”
阮朝汐并不抬头。霍清川虽然跟她私下里交好,但?他是?荀玄微身边最得力的家臣,和白蝉一样,出了?事时,他必定站在主上那边的。
她已经不愿去想那个混乱的黑夜里,当荀玄微下令追捕时,霍清川在不在追逐他们的荀氏车队里。
“知道了?。”她冷淡地应了?声。
霍清川晚上果然风尘仆仆地来?了?云间坞。随身带来?了?一份厚实名册,双手?奉给主上。
“豫州士族诸姓,家世堪当,年纪和十二娘相差十岁之?内、尚未婚配之?郎君,已经全部集结成册,供郎君过目。”
书房里亮起落地铜灯,荀玄微在灯下随意?翻阅片刻,重新卷起,当面?把卷轴递回来?。
“给十二娘准备的名册,我看了?也?是?无用。叫十二娘自己闲暇翻阅罢。”
霍清川捧着?名册侧过身,阮朝汐端正跪坐的身影在灯影下仿佛精细描绘的仕女图。
她低头缓缓翻阅着?书卷,并未抬头,也?未和他打招呼。霍清川捧着?卷轴,察觉她的冷淡,他心里有愧疚,踌躇不敢上前。
名册在他手?里捧得太久,引荀玄微的目光望了?过来?,霍清川一惊,急忙把名册托举奉上,唤了?声,“十二娘。”
阮朝汐起身接过那卷名册,随手?放置在案边,继续翻阅书卷。
荀玄微的视线落回书案,吩咐下去,“这里无事了?。你这些时日辛苦,去休息罢。”
“是?。”
霍清川转头欲走,不知怎的,看多了?一眼身侧笔直坐着?的阮朝汐。
她头上簪着?两只精巧剔透的兔儿玉簪。一只是?阮荻赠予她的及笄之?礼,另一只是?荀玄微的赠礼。先前赠给她,曾被她簪在发间的牡丹金簪消失无踪了?。
霍清川收回目光,什么也?未说,黯然转身出了?书房。
恢复了?安静的书房里,荀玄微放下手?里的书,打量着?阮朝汐乌发间的两根兔儿玉簪。
“昨晚只见?你戴你家兄长的那支兔儿玉簪,今日怎么想起带起我的那支了?。”
阮朝汐心里生了?提防心,做事便不会轻易被抓着?把柄,翻过一页书,“两位兄长的赠礼,当然要一起戴着?。”
荀玄微坐在对面?,也?翻过一页书,“心里不再赌气怨我了??”
阮朝汐装作没听见?,另起了?个话头,“梧桐树下的大网收起来?。我早过了?爬树的年纪了?。如今穿着?长裙高履,如何爬得上去。”
荀玄微失笑,当场应诺下来?。“既然你不喜的话,今夜里就收了?。时辰不早了?,昨夜宿醉,今晚早些歇息。我回去小?院。”
阮朝汐目送着?颀长背影起身,消失在后门的长廊尽头。
一个人怎可能?对另一个人真正地了?如指掌?再观察细致的人,也?有疏漏处。
她今夜大胆试探了?一次,半真半假说她穿着?长裙高履,再爬不了?树,说得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果然未起疑。
阮朝汐拿过书案边缘搁着?的名册,在长案上从头至尾的摊开。
霍清川刚才说得很清楚,名册里收录的是?:豫州诸姓,家世堪当,年纪相差十岁之?内,尚未婚配之?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