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竹和他小声争辩,郎君叮嘱过的,只要事关十二娘,一切大小事要立刻告知,不得耽搁。
阮朝汐便在这时抄近路赶来,越过银竹,拦在前方游玩观赏的宾主三位郎君面?前。
“荀三兄,阿般有事求见。”
荀玄微早看见她了。远远地便停了步,目光带着?几分不赞同。
“此间有贵客,是?正在和七娘议亲的钟家十郎。”
面?前的广袖长?裙少女以团扇遮了面?,只露出一双潋滟明眸,不算在外客面?前太过失礼,他猜测又是?七娘委托她来,耐心劝她回去。
“你不好出席的。别胡闹,先回去,等我这边宴席罢了再去寻你说话。”
但阮朝汐并未听?从他的叮嘱,转身回返。反倒往前一步,遮面?团扇放下半寸,那双明澈眸子?直视向荀玄微身侧的钟少白。
“十二郎万福。”她颔首打招呼。
她乍一露面?,钟少白就激动地上前几步,不等她话音落地,立刻应答,“十二娘见礼!”
拉着?身侧略显年长?的少年郎君和她引荐,“这位是?我家十兄,钟知墨。”
钟十郎怀疑地盯了眼幼弟。宴席间一声不吭喝闷酒,问?他十句也不应一句。现?在又突然活过来了。
“在下钟知墨,家族行十。十二娘有礼。”
钟十郎早知道云间坞里有位借住的阮家十二娘,两边客气地见礼毕,眼角余光还?是?盯着?自家行为反常的幼弟。
阮朝汐当着?两位贵客的面?,镇定地和荀玄微说起了事。
“承蒙荀三兄怜惜,相赠名册。阿般已经从中选定了,想要回阮氏壁,和我家长?兄商议。”
“阿般身为外客,叨扰云间坞多时,荀三兄贵人事忙,不敢再劳烦三兄的车马专程相送。钟氏壁和阮氏壁相距不远,不知可否劳烦十二郎的部?曲车队送一程。”
钟少白又惊又喜,拍着?胸脯允诺下来,“小事一桩!”
团扇遮掩下的一双翦水秋眸带着?温柔歉意。“连续两次劳烦十二郎了。”
钟少白笑起来,“举手之劳,哪算劳烦。”
钟十郎站在旁边,脸上露出三分疑惑,三分疑惑又变成七分怀疑。
他挡在钟少白前头?,谨慎问?了一句,“阮郎那边可知?”
“家兄原本定好了来接,我只是?早回几日而已。”阮朝汐平静地道,“只是?提前几日回家中,还?需要额外告知么?”
说的有理有据。钟十郎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钟氏壁和阮氏壁都?在豫州东南,相隔不远,送阮氏小娘子?回去确实是?举手之劳。更何况他隐约听?闻了之前发生的事。
之前十二郎护送阮十二娘去祭扫母亲墓,人到第二日清晨才回,几方合力把事压下来了。明面?只说扫墓归途中,车辆半路意外损毁,十二郎伤了腿脚,被?荀玄微接回云间坞养伤。
钟十郎此行大张旗鼓地登门拜访,也受了族中委托,先把十二郎从云间坞捞出来,再带着?幼弟去阮氏壁赔个罪,平复这场风波。
护送阮十二娘归家是?个再好不过的登门理由。他心里已经想应下,但身为客人,不好越过主人决意。
钟十郎谨慎地侧身请教此地主人:“十二娘由我们车队护送去阮氏壁之事,不知荀三兄意下如何。”
荀玄微惯常挂在唇边的微笑消失了。
眸光幽寒,隔着?三五步距离,盯着?面?前礼数齐全、当着?贵客面?请去的少女。
深秋山风吹起他的大袖,他冷淡地站在原处,字字句句的对话传入耳中,什么也未说。
阮朝汐从广袖中取出准备已久的卷轴,双手奉上,当着?钟氏贵客的面?,递到荀玄微面?前。
“多谢荀三兄相赠名册。既然已经选定,名册还?请三兄收回。”
荀玄微盯着?面?前的名册。眸光冰寒刺骨。
无须再多说什么。他已经明确感知了面?前精心准备的拒绝。
钟十二郎和他是?血脉亲缘相连的外兄弟,但钟十郎不是?。
作为颍川钟氏年轻一辈最受器重?的儿郎,钟十郎这次携大批部?曲车队拜访,是?门第相当的钟家贵客。
阮朝汐当着?贵客之面?,给了他一个明确的拒绝。
叫他顾忌着?颜面?身份,名士清誉,不能强行把人扣下,不能开口拒放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