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揣在兜里,慢慢往周家那边走。
刚到门口,庄齐一眼就看到了他,周衾在树底下蹲着。
她走过去,弯下腰低低地笑:“你都几岁了,还看蚂蚁搬家呀?”
“吓都被你吓死。”周衾抬起头,额上一块伤疤闪烁在太阳底下。
庄齐蹙了下眉头,忙拉着他站起来,“我看看,你怎么弄成这样?”
周衾挡了挡,“没事,前几天不小心摔的,已经处理过了。”
她拨开她额前的黑发,“摔出血来了?这么深的一道口子,你蒙谁呢?”
“就是就是磕在碎花瓶上了嘛。”周衾结结巴巴地解释。
庄齐指了下自己,“喂,您看我像傻子吗?”
“不像啊,傻子能拿全院绩点第一吗?”周衾说。
她气得叫起来:“那你把我当傻子糊弄!”
周衾忙去捂住她的嘴,“别喊,我告诉你好吧。”
其实事情说起来也简单。
周衾拉着她去外面,边散步边说:“前几天,因为我爸回家晚了,妈妈和他吵,我实在听不下去,就劝了两句,她就扯到我亲妈头上了,连着我一起骂。”
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周吉年和他夫人,从结婚第二年起便两情不悦,轰轰烈烈地闹离婚,到现在,快二十年了也没见他们离成。
不等他说完,庄齐已经猜到了,心里不是滋味,“她拿花瓶砸你了,是不是?”
“不是砸我,是砸我爸爸,我帮他挡了。”周衾低头说。
庄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声音轻轻的,“以后他们吵架,你就躲得远一点,不要掺和了吧。”
周衾看她围巾下的小脸白惨惨的,心里不落忍。
他伸手握了她一下,“我说了不告诉你的,你看你这样。”
庄齐吸了吸鼻子,“没事儿。周衾,反正你快毕业了,以后少回这里,离了他们,你会过得很好的。”
“那你呢?也少回这里吗?”周衾看着她问。
她点头,“本来除了我哥,这里也没人欢迎我,他在哪儿我在哪儿。”
周衾笑她傻,“那怎么可能!你哥要结婚的,他还能一辈子带着你吗?真是小孩儿说话。”
要怎么和他解释清楚,他们兄妹现在的关系?
庄齐想了想,还是选择缄默不言,也没什么可说的。
她笑笑,把冻得粉红的鼻尖缩进去。
周衾停下来,笔直的少年站在青杉底下,提议说:“你还不如和我去美国,我们相互也有个照应。”
看他刚才那么难过,庄齐也不忍心当场拒绝,反正她失约也不是一两回了,何况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庄齐朝他笑,伸手拍掉他肩膀上的雪,“好啊,我们一起去美国,不回这个地方了。”
周衾点头:“嗯,到你家了,快进去吧,外面冷。”
庄齐和他道别,又指了指额头说:“伤口记得换药,今天是除夕,多吃几个饺子啊。”
“知道了。”
“新年快乐,周衾。”
她扭过身体,脸上还维持着柔婉的笑意,抬头就看见唐纳言。
他穿了件黑色羊绒外衣,站在半人高的铁栅栏旁,唇角很淡地抿起来,身后是一枝斜出的红梅,越发映得他面色冷白,深沉淡漠。
刚才说话太投入了,庄齐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听见看见了多少。
小时候被哥哥支配的恐惧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