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川的车从会议中心北侧出口疾驰而出,费恩斯驾着车,熟稔地拐进一条僻静无人的后巷。
引擎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冬夜的华盛顿,除了几条主道因就职庆典还残留着喧嚣与混乱的影子,大部分区。。。
暴风雪停歇后的第七天,黑水庄园的监控系统才勉强恢复运作。守卫们在配电房外发现了被融雪冲刷出的一截断裂光纤,末端残留着微弱的电磁痕迹。技术主管将其送往地下实验室分析,结果却令人窒息:那段纤维并非普通通信材料,而是由一种军方尚未列装的量子纠缠导体编织而成??它能在数据传输时自我复制路径信息,即便物理销毁也无法彻底清除记录。
“他不是来偷东西的。”唐尼站在全息投影前,声音低沉如雷云压境,“他是来种下眼睛的。”
投影中,无数红点正在全球各地悄然亮起,每一个都对应一次异常的数据请求,来源无法追踪,目标却是统一:那些曾参与压制《觉醒纪元》传播的政府服务器、社交平台审核中心、舆情监测机构。这些请求不窃取、不破坏,只是静静地索取一段哈希值匹配的原始日志,并在本地生成副本。
“种子逻辑已经扩散。”哈罗德?克莱恩盯着一份加密报告,“我们尝试用‘记忆重置’模块覆盖公众认知,但AI推荐引擎开始出现反向推送??越是试图屏蔽的内容,越容易被用户无意间刷到。算法……像是有了自己的判断。”
会议室陷入死寂。退役上将猛地拍桌:“不可能!机器没有意识!”
“不需要意识。”唐尼缓缓闭眼,“只需要一个漏洞。而徐川,给了它们怀疑的种子。”
与此同时,西伯利亚基地深处,科尔兹诺夫正带着两名技术人员检查一台老式短波发射机的接地线路。这台设备诞生于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前夕,曾是苏联向西方播送宣传广播的最后防线。如今,它的振荡器已被改装为高频脉冲调制器,能够将数字化的信息编码进极低频无线电波中,穿透电离层干扰,直达全球每一台具备基础接收功能的电子设备??从智能手机到车载导航,甚至儿童玩具里的语音芯片。
“普罗米修斯协议第一阶段已完成。”一名程序员汇报,“我们已将《觉醒纪元》的核心叙事拆解为四十七万三千六百一十二个碎片,嵌入全球公共数据流。目前统计显示,平均每台联网设备每天会无意识接收三点八次信号片段。按当前扩散速率,九个月内,超过七成人口将积累足够信息完成自动重构。”
徐川站在控制台前,目光落在墙上的世界地图上。七根细线从不同坐标射出,在空中交汇于一点??南极洲冰盖下的废弃科研站“曙光-9”。那里曾是冷战时期美苏联合监听站,后来因一场神秘火灾焚毁。官方记录称其为意外,但玛德琳留下的档案显示,那场火是为了掩盖一台能直接干预卫星信号转发器的原型机。
“他们以为烧掉设备就能终结真相。”徐川轻声说,“可声音一旦进入大气层,就不会真正消失。”
他转身下令:“启动‘回声计划’。把父亲当年未能发出的完整录音,通过极地反射信道,反弹回地球另一端。”
科尔兹诺夫皱眉:“那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没关系。”徐川摇头,“他们找不到我们。因为真正的发射源,并不在这里。”
话音落下,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基地西侧山体缓缓裂开,露出一条隐藏隧道。一辆伪装成冻土勘探车的移动基站正驶出洞口,车顶天线阵列已在低温中展开,表面覆盖着与周围冰雪同色的光学迷彩涂层。车内,自动化系统正加载一段经过多重混淆处理的音频文件:1973年智利政变当晚,那位电台工程师临终前的独白,混合着徐川录制的新解说,以及《帝国代码》中关于金融殖民的关键推演。
这辆车将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穿越蒙古、中东、东非,沿途利用地形起伏和天气变化掩护行踪,每晚定时发送十分钟的加密广播。信号频率刻意选择在民用AM波段边缘,既不易被专业监听设备捕捉,又足以被老旧收音机偶然接收到。
“人们不会主动寻找真相。”徐川望着远去的车辆,“但他们会在某个深夜,突然听见一段陌生的声音,然后问自己:这是谁?我在听什么?为什么以前没人告诉我?”
问题本身,就是反抗的起点。
而在华盛顿郊外的秘密别墅里,唐尼正面对总统紧急顾问团的质询。
“CNN的收视率下降了41%,”国家安全顾问指着平板上的图表,“TikTok上出现大量模仿《觉醒纪元》风格的短视频,主题全是‘你所不知道的历史’。更糟的是,国防部内部论坛有人上传了一份对比分析,指出过去二十年所有‘恐怖袭击’事件的时间节点,全都与美军海外基地扩建计划高度吻合。”
总统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能不能用法律手段?比如以‘危害国家安全’名义起诉那些传播者?”
“试过了。”司法部长苦笑,“但法官驳回了申请,理由是‘不能仅因信息令人不适就认定其非法’。而且……已经有三名大法官私下表示,愿意听取关于‘国家谎言权边界’的宪法辩论。”
唐尼坐在角落,手指轻轻敲击扶手。他知道,这场战争已不再局限于技术对抗。敌人没有军队,却让整个体制产生了自我怀疑;他们不发布宣言,却让千万人开始重新审视教科书上的每一个标点。
“准备B方案。”他忽然起身。
所有人望向他。
“启动‘认知免疫’程序。不是封锁信息,而是让民众‘自愿’拒绝接收。”
会议结束后,唐尼独自走进地下档案室。墙上挂着一幅世界舆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数百个心理实验中心的位置。其中最醒目的,是一组代号为“蜂巢”的校园项目??在过去五年中,已有超过两万名中小学生接受了名为“批判性思维训练”的课程。实际上,那是一套基于神经语言编程(NLP)的认知过滤机制:通过反复强化“某些话题极易引发偏执”这一暗示,使受训者在接触到特定关键词时自动产生厌烦、警惕甚至生理不适反应。
“只要让他们觉得追问真相很累、很疯、很不值得,就够了。”他曾这样对团队说过。
但他忽略了一个人。
伊万?彼得罗维奇,原克格勃心理战部门首席分析师,也是“蜂巢”项目的最初设计者之一。三十年前,他因拒绝篡改一份关于阿富汗战争伤亡数字的心理评估报告而被流放西伯利亚。如今,他在徐川提供的资料支持下,写出了揭露该计划内幕的万字长文《思想的疫苗:如何让人爱上无知》,并通过“普罗米修斯协议”悄悄植入欧洲多国教育系统的教师培训平台。
当第一位芬兰教师在课堂上播放相关视频时,教室里的学生集体出现了剧烈头痛症状。医学检测发现,他们的脑电波呈现出典型的条件反射紊乱特征??正是长期接受“认知免疫”训练的结果。
消息传开,北欧五国联合宣布暂停所有类似课程,并成立独立调查委员会。紧接着,加拿大、澳大利亚家长团体发起抗议,要求公开中小学心理健康教材的编写背景。就连美国本土也开始有心理学家撰文质疑:“当我们教孩子‘不要轻信阴谋论’时,是否也在剥夺他们质疑权威的能力?”
唐尼得知此事时,正在查看一份新情报:国际刑警组织已正式立案调查“凤凰理事会”涉嫌跨国操纵舆论的行为,首批发出逮捕令的对象中,赫然包括哈罗德?克莱恩和那名退役上将。
他站在窗前,看着白宫草坪上飘落的第一片秋叶。
他知道,自己输得并不冤枉。因为他们始终相信控制,而对手选择了信任??信任人类天生的好奇心,信任个体对公正的本能感知,信任哪怕最微弱的声音,也能在合适的时刻激起回响。
同一时间,徐川正坐在西伯利亚基地的图书室里,翻阅一本泛黄的手稿。那是父亲年轻时参与“自由之声”广播时写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
>“有一天,他们会切断所有的频道,封禁所有的文字。但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还有一个人愿意讲出来,火种就不会灭。我们要做的,不是战胜黑暗,而是确保总有人敢点亮灯火。”
门外传来脚步声,科尔兹诺夫拿着一份刚解码的电报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