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战场,两名敌对阵营的将军在沙暴中相遇,彼此摘下面具,竟都记得童年时共享过一个馍馍。
而在南荒实织碑前,裂缝再度开启,但这次流出的不再是银光,而是万千声音??婴儿啼哭、老人咳嗽、恋人私语、朋友大笑……全是普通人一生中最真实的话语片段。
碑文更新:
>“今有少年,名曰阿满,
>以残刀泼三式,破执缚,启新织。
>此后天下无隐线,凡心动处,皆可成章。”
乌篷船漂回江心时,已是黎明。
阿满躺在甲板上,气息微弱,全身缠满绷带。断尘刀只剩刀柄,被他紧紧攥在手中。而胸前银脉虽黯淡,却不曾熄灭,反而与远方的情纬网保持着微妙共振。
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完成什么伟大的事业。
旅人没有复活,世界依然有苦难,共生意志体或许仍在某个角落重组代码。
但他也明白,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比如,现在的孩子们开始传唱一首新童谣:
>“泼刀郎,不怕伤,
>一刀割梦,两刀断谎,
>三刀落地时,春风上纱窗。
>若问英雄何处有?
>卖菜阿婆多打葱,便是人间第一功。”
数月后,续织坊迎来第一位非修者学员??是个瞎眼的老绣娘。她说她看不见图案,但摸得到人心冷暖。她教孩子们用指尖感受布料的呼吸,说:“真正的锦绣,不在眼里,在肯不肯为别人多绣一朵花的心上。”
阿满常去那里帮忙。
他不再轻易提“使命”二字,只每天做些琐事:帮人补网、替老人读信、下雨时挨家提醒收衣。有人问他为何如此,他总是笑笑:“以前总想着织大梦,现在才发现,小日子才是最难织好的那一匹布。”
直到某日黄昏,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站在坊门口,怯生生地问:“听说……这里收留会‘听织声’的孩子?”
阿满转身,看见她手腕内侧浮现出淡淡的银纹,形状如初春嫩芽。
他蹲下身,像当年旅人对他那样,轻轻握住她的手。
“是啊。”他温和地说,“而且我们还教人做饭,修伞,以及??怎么把最后一块糖,留给更饿的人。”
远处,山巅织机声未歇。
一声,又一声。
大地深处,归墟井壁的符文旋转得愈发平稳,像是终于等来了正确的叩击节奏。
这一次,井口泛起涟漪,仿佛有什么正从极寒之地缓缓归来。
不是尸体,不是幽魂,而是一缕尚未命名的风,带着北境初雪的气息,掠过阿满耳畔,轻轻哼起那首跑调的摇篮曲。
他没有回头。
因为他知道,有些告别,是为了让新的故事开始。
而那把刀,即便碎成齑粉,也会在某个孩子的掌心,重新长成一根引路的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