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古姓老人声音微颤,枯瘦的手掌抱拳,深深一揖到底,额前几缕白发随风轻晃,承载着二十年的风霜与感激,“感谢前辈当年出手相助。
书生温和的对他摆了摆手。
吴界立于废墟之间,黑袍猎猎,如夜雾般翻涌。
他目光如刀,直刺那宛若静立书案前的书生,声音低沉而冷冽,“你是谁?”
“一卷书尽万古事,十指拨动天下英。”书生抬眸,目光如秋水映星,温润却深不可测,抱拳一礼,笑意如春风拂面。
“吾乃中洲一介书生,无名无姓。听闻无道之主在至尊墓中的盖世威名,今日终得亲见,久违了。”
“中洲缔书生?!”吴界瞳孔微缩,声音陡然凝重,“你二十二年前,便已算到我会踏足此地?”
“天机如网,一线牵动万缘。”缔书生轻叹,指尖轻点虚空,仿佛在拨动命运之弦。
“当年至尊墓外星象异动,天命裂痕显现,我于青灯古卷间推演三载,终得一影。只是那时,影迹模糊,真名未显。我算尽所有所有不可能的人,自然就只留下你了。”
“为何是我?”吴界低语,声音如风穿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动摇。他背对残阳,身影被拉得漫长,仿佛与过往的孤寂融为一体。
“因为我们要做的,是足以让乾坤颠覆岁月重写的大事。”缔书生目光灼灼,语气却平静如深潭,“不是复仇,不是夺权,而是重定乾坤,改天换地。你既承先人之志,踏过血与火的试炼,便注定不能做个局外人。”
“重定乾坤改天换地?”吴界眼中寒光一闪,随即掠过一丝惊疑,声音压得极低,“莫非你们要伐”
“嘘——”缔书生竖起一指,轻轻抵于唇前,动作轻柔,却如惊雷落地。
风骤然止息,连空气都仿佛凝固,天地间唯余那一声轻语,“此事不可言,一语成谶,一念招劫。天耳有灵,慎之又慎。”
一旁的老者与少年面面相觑,只觉周身寒意袭骨,仿佛有无形之眼正从虚空深处凝视着他们。
长风下意识攥紧兽皮,心跳如鼓,而老人则低头不语,眼中满是敬畏与惶然。
吴界沉默良久,兜帽下的嘴角缓缓扬起,那不是笑,而是一种久违的释然,仿佛在无尽孤寂中终于听见了回音。
他缓缓抱拳,声音低沉却坚定:“怪不得神皇能统御中洲数十万载而不衰,原来中洲之深,远非我所能测。是吴某一直小觑了这片世界的底蕴与强者。”
“小觑无妨,”缔书生淡然一笑,衣袖轻拂,如云卷云舒,“只要不误判大势,便仍有同行之机。”
他忽而转身,指向少年长风,目光如炬:“我赠你一段师徒缘分,如何?”
吴界目光微动,审视着少年:“何意?”
缔书生仰望苍穹,云层翻涌,似有巨兽潜行其上。
他缓缓道:“人于岁月长河中跋涉过久,孤寂便如影随形,纵有通天之能,终将被时间吞噬。而后来者的记忆,恰似暗夜中的微光,是火种,是回响。”
“你所经历的,你所失去的,若无人铭记,便如落叶归尘,再无痕迹。可若有一人,承你之道,继你之志,那短暂的生命,便能在时间的褶皱里,获得永恒的回响。”
风起,卷起残叶,在空中盘旋如舞。
“这话我听不明白。”吴界直白道,语气依旧冷硬,可眼底却泛起一丝波澜。
缔书生轻笑,笑意温和如春雪初融:“你也不想一身所学,随你埋葬于黄土吧?总该为后人,留下点什么。不是为了被供奉,而是为了证明,你曾真正活过,战过,改变过。”
吴界久久凝视着长风,那双年轻却坚毅的眼眸中,映着残阳,也映着某种他早已遗忘的炽热。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如铁石落地:“好,我收此徒。”
“快!快拜师!”老人激动得声音发抖,几乎要跪地代拜。
长风深吸一口气,双膝缓缓触地,尘土轻扬。他抬头,目光坚定如初生之剑:“弟子古长风,拜见师尊,愿执帚扫阶,终身不渝。”
就在此刻,吴界头上的兜帽无声滑落,露出一张棱角分明,英俊却布满风霜的脸。
他微微颔首,眼中寒冰微融,似有星光悄然复苏:“今拜入我吴界门下,入门之礼,待他日补全。”
风再起,吹动两人衣袂。